当前的喧闹证明:既往对全息生物学的批判批得太不彻底,国内对伪科学的批判基本还是有限制,以至于对全息生物学的批判就搞成了夹生饭:很小范围里的知情者“熟”的,广大的群众还是“生”的。这给张颖清的徒众特别是张颖清的缔造者留下了宽广的寻衅闹事的余地。《伪科学曝光》(何祚庥主编。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96年版)第214页刊登<对全息生物学的质疑>时有一条脚注:“……编辑此书时收到周先生寄来的新稿《要科学就不能姑息伪科学――中国人不能靠欺骗去夺取诺贝尔奖》,未及收入。”今天把它拿出来,倒也有点儿预见性――可以说,还相当贴近现状,能让大家走近事实。更多的话,得找空才能写出来。
要科学就不能姑息伪科学――中国人不能靠欺骗去夺取诺贝尔奖。
山东.肥城矿务局中心医院 周慕瀛 1993.6.
[原发媒体www.science-china.com按] 当今中国是个急需科学的大国,中国现实又是广大群众文化素质很低的国家。今天, 在群众中树立相信科学、追求科学的风气颇难,鼓动群众相信玄术、追求吉利、算命甚至求神拜佛倒并不难。在这种基本国情下,我们的大学、我们的大报大刊再不坚持要科学不要伪科学的方针,那么:说我们相信科学、相信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说我们决心要把中国建成现代化国家……岂不全是空话?
任何一个动情的中国人去看一看今年第5期《名人传记》头版文章(李木生:一个伟大学说的诞生――张颖清和他的全息生物学。名人传记 1993;5:4-12)就不禁会兴奋激动起来,要为中国终于有一位名叫张颖清的教授将能得到诺贝尔科学奖而感到自豪。那不是一般的名人轶事,文章安排在“科坛名家”栏目内,内容写当代人当代事,题目更是科学大事:“一个伟大学说的诞生”。摄人肺腑的是这样一些话:“张颖清……以全息生物学来叩击诺贝尔奖的大门了”,“26个国家和地区150多名科学家发表宣言指出,可以预言……张颖清将获得诺贝尔奖”。总之这是活生生的当代科学界大事。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我们真该大书特书、举国欢庆了。但是,事实上李木生及张颖清二人至少在半年以前就都知道,全息生物学已经被人证实为荒诞与蒙骗;他们在这种背景下继续扩大他们的影响就只有两种解释:1.别人的所谓证实其实是不成立的,根本无须理睬,继续走自己的路;2.别人的证实是成立的,但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还得坚持走蒙骗的路。下面让我们来看看实际情况属哪一种。
正好在一年前,1992年5月1日(山东)大众日报在第5版(属每星期一次的扩大版)以正题《一个伟大学说的诞生》、副题《张颖清和他的全息胚学说》套红刊登了李木生的文章,内容与今年《名人传记》刊文基本一致,文章很有感染力。看完之后使我觉得无论作为生命科学工作者还是中国人都已有必要去熟悉一下张颖清的全息生物学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全息生物学尽管已有庞然大物的唬人外貌,但科学的奠基石总是基本原理(例如力学的基础是牛顿三大定律)。只要基础是虚假的,曾经建在上面的最辉煌大厦也只是海市蜃楼、梦幻一场。不幸,全息生物学正是如此的。它的原理由愚昧与蒙骗交织而成,它究竟是什么已经无关宏旨,唯一重要的是它不可能是科学。若非要在科学名下谈论,那只能称为伪科学。它欺世盗名达20年,竟能骗过如此众多的人们,实属人间怪事;若再放任它蒙混而获得诺贝尔科学奖,那就不仅会对诺贝尔奖造成亵渎,更会是中国人的灾难。因为虚假总有揭开日,到那时世界会说:看这些中国人,从来也拿不到诺贝尔奖,竟然用骗术了。形势既已发展到大众日报也“受骗?”的地步,明白的中国人确已到了不得不站出来大声疾呼的时候了。为此我写就了《全息生物学可以休矣》,该文早(1992.8.15.)已寄给了山东大学及大众日报社,势必早已与张颖清及李木生见了面。
《全息生物学可以休矣》告诉人们:只有当全息生物学的萌芽“第二掌骨侧的全息穴位”升华成“生物全息律”,张颖清才有可能把他主观“发现”装扮成客观的自然规律塞进科学殿堂;一旦在科学领域有了这个立足点,便可在其上推导出生物衍生律及生物经纬律,“完成奠基性著作《生物结构的三定律》,最终使全息生物学从萌芽长成参天大树”。总之,生物全息律是张颖清全部家当的核心,它既是混入科学殿堂的钥匙,又是全息生物学的根本支撑。而这个核心恰恰是十足的虚妄:从论题(命题)到论证(推理方法),从论据中的小前提到大前提,竟一无是处。其错误之荒唐、幼稚、胆大妄为均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张颖清的几何学一定很糟,而他竟大胆想象出:人体是与耳朵、鼻子或第二掌骨侧成比例的(其全部依据只是“他无意识地揉按着左手第二掌骨侧近侧端的一个痛点,揉着,揉着,疼痛的左膝关节竟然奇迹般的轻松起来”――所以这痛点就代表第二掌骨侧上的左膝关节,所以具有这痛点的第二掌骨侧与具有左膝关节的人体就是成比例的。该“科学”完全是其个人主观想象的产物;但真正的科学家是根本不会据此就承认这膝关节的轻松是由揉按上述痛点所造成的,当然更不可能进一步认为人体上的每一点在掌骨上都存在其对应点。这就是张颖清与真正科学家在科学研究起点上的根本分歧,也是玄学与科学的分水岭)。这一荒诞命题等于是说世界上决没有不成比例的两个立体。张颖清的化学几乎同样糟糕,对于生物化学中的信息大分子DNA、RNA及蛋白质,他大概属文盲,以至竟“创造性”地用氨基酸(一共仅20种)频谱来顶替蛋白质(是由20种氨基酸线性排列聚合成的高分子)的意义。他没有料想到这大致等同于想用英文字母(一共仅26个)频谱来顶替世界上一切英语文章(是由26个字母线性排列组成的大段文字)的意义。在做实验时他的粗制滥造是吓人的。例如,没有一本中医经典说羊的身上有着人的十四经脉,羊也不存在腋窝,可是张颖清却能做无中生有的羊的十四经脉实验,而且还能在羊的“腋窝(?)”里找到极泉穴(它本定位在人的腋窝正中)取标本;又如中医的穴位到底由什么组成,经典中从未认定,现代中医专家们都在苦心研究,但至今各执一词,无法定论,而张颖清不假思索一口就咬定它是由肌肉组成,取穴位标本时只“取……穴位的肌肉组织(不取脂肪)”。如此的“实验”与科学何止相距十万八千里?人犯认识上的错误说到底只有二类,一类出于无知,张颖清上述各种错误百般狡辩的话勉强还可以归于此类;另一类并非无知,而是明知有错为了攫取名利仍故意以假充真、蒙骗世人。这属于无耻,这是难以让人原谅的。不幸的是张颖清还犯有这类错误。他要证实生物全息律就必须拿出他自定的“新穴”具有该定律特性的证据。但可悲的是这种新穴的标本连取都没法取,因为耳朵、鼻子、第二掌骨侧等与人体实际并不成比例,所以张只能在嘴上说说这些几何体互成比例,到了真取标本定位时马上露馅:因为你无法在2个不成比例的几何体上确定什么对应点,比如在中国地图上你能定出日本东京的对应点来吗?这种困难本身就警示张颖清:穴位全息律是不存在的,更不用说由它做前提去推理什么生物全息律了。张颖清的“科学突破”应该到此为止了,可是他不甘心。事实是:若到此为止,他就成不了山东大学的教授,也谈不上什么学会的终身主席,更莫谈什么“将获得诺贝尔奖”了。梦想着后来的这一切可能的名利,他顾不得什么了,决定偷渡一下。你要张三的证据?好,我让李四来作证,只是把他俩改称同一个名字就行。他用中医的古穴来顶替他的新穴做“实验”。而这个行为就使全息生物学成为伪科学了。因为这使全息生物学具备了被认定为伪科学的全部条件:1.它被装扮成科学,以为它可以“获得诺贝尔奖”乃是符合该点的最明确证据,2.实际上它不可能成立,3.其创立者明知虚假但仍故意蒙骗世人。
所有这些是如此明显,如此致命,以至张颖清或李木生在看过我的文章后若还能组织起真正的反击来那倒是人间奇迹了。明显事实是:我与张颖清之间根本不存在任何观点分歧、角度不同或学术争鸣等问题;存在的只是像用了错别字、做错了算术题、拿错了东西、说了自相矛盾的话、指羊为人、把氨基酸当蛋白质、违背同一律、把耳朵说成鼻子等一些无须争议的错误与纠错。一个人做错题说2+3=6,另一个人指正说2+3=5,这是学术争鸣?这是观点不同?任何真正看懂我文章的人都必定明白:全息生物学属伪科学,其立论属子虚乌有,已经盖棺论定。但为了把这个事实告诉世人我竟是四处碰壁。首先是山东大学,特别是大众日报社没有勇气公开承认错误以了结全息生物学整个一场闹剧。它们一声不吭,这是极不负责任的。因为大学是培养人才的,报纸是宣传真理的;若鼓吹或宣扬了伪科学就闭嘴了事,那把读过及将会读这些书、报的学生及读者置于何地呢?是让他们带着伪科学去从事科学活动甚至继续推广伪科学吗?那意味着混淆是非标准甚至推广欺骗及误人、继续作浪费的投入(例如,某企业家善意资助20万元为伪科学研究提供经费,这究竟是为善为恶?又如,由王贤才、宋鸿钊二位政协委员联署的全国政协七届一次会议1804号提案建议给张颖清的全息生物学研究以重点支持是个好提案还是坏提案?)。继大众日报之后,我投寄给《科技日报》、《光明日报》、《文汇报》、《工人日报》及《中国青年报》等,结果均如泥牛入海;又寄稿给《健康报》,该报‘振兴中医’栏目的编辑周石先生复信说:“很赞成”我,但无法刊登逾千字的稿,只能抱歉。直到今年3月才算有一家杂志《医学与哲学》以极力缩小影响的低调刊出了我的文章,向国人透露一个信息:似乎有人不那么同意全息生物学。首先它把文章题目的调门大大降低了,由《全息生物学可以休矣》改成《全息生物学的质疑》,全文由1万字压缩至4500字。更重要的是文章被安排在‘争鸣园地’栏目里,在杂志封底的英文目录里根本就没列这篇文章的题目。即使是如此低调,《江西医药》杂志前副总编、国内著名研究诺贝尔医学奖的专家傅杰青先生在给我的来信中尚认为“《医学与哲学》编辑部,尤其是该文的责任编辑刘霞胆气过人,足以推崇”。可见中国封杀该文的环境是多险恶,没有大胆是碰也不敢碰的。傅先生的来信用事实证实了我在前面的一个说法,即张颖清全息生物学的错误绝不是在学术观点上,而是在事实的虚无及论证的欺诈上。在张颖清的虚妄与我的批判之间作出是非判断决不会比在高考时一道占20分的数学题的正、误答案间作选择更困难。傅先生在千里之外偶然在《医学与哲学》上读到我(有10多处印刷错误)的“争鸣”后马上的反应是:“批评是严肃的、科学的,语言是幽默而流畅的,使人读了以后叹为观止”,由此确认张颖清及其全息生物学虽“俨然是尊庞然大物”却终究是“欺世盗名”。一位有望得诺贝尔奖的科学家突然被证明是骗子,这事发生在任何国家都是头条新闻,真相很快会传遍全球,主角会名誉扫地,伪科学的恶劣影响也就被遏止了。张颖清必定会被逐出大学讲坛,因为他入山东大学本身就是由支持伪科学的权威人士以非常手段“引进”的,其全部根据就是全息生物学,也就是虚幻加欺诈。山东大学拥有这样的“教授”是自毁声誉。那位出头推荐张颖清的周立升更是难以遮羞,因为揭穿全息生物学虚幻与欺诈所需的只不过是形式逻辑中的三段论知识,属哲学入门知识的ABC。其他人都可以在伪科学曝光后羞涩地说一声自己知识浅薄,但堂堂山东大学哲学系的(前)主任怎么说得清对哲学入门知识的彻底无知与哲学教授头衔怎会集于其一身的呢?可是在我国如此一件大事竟只那么一声微弱的“争鸣”就完事了,一切依然如故,这给张颖清及伪科学留下了太大的空间,后患无穷。果然,“鸣”声过后才2月,“一个伟大学说的诞生”打一枪换个地方又在《名人传记》上大张旗鼓高调刊出了。《名人传记》是一本办得颇成功的杂志,其影响面也超出了一个省的范围。果然,仅隔几天,1993.6.3.《报刊文摘》第722期第3版就以《张颖清和全息生物学》为题刊出了《名人传记》该文的长达2200字的摘要。《报刊文摘》是上海解放日报社编辑的一份国内最有影响力的文摘报,其销售量在中国同类报中遥遥领先,其影响及权威性又比大众日报、《名人传记》高出了一个数量级。
为此,我请求各大报出于对人民、科学、真理负责的立场,把《全息生物学可以休矣》与本文全文刊出。我可以再次强调:张颖清的错误与偷渡者用假护照出境在本质上归于一类。也就是说根本不是什么学术观点分歧或百家争鸣的事。对这话我愿负全责。不论在哪一级的辩论或审鉴会上我允诺解答任何人的反质疑。不论是谁(包括张颖清及李木生)、也不论何时何地,若有力挽狂澜,救全息生物学于将倒者或能指出我的论证中有失误以至不能致全息生物学于死地者,我不仅愿赔偿组织会议者的经济损失,而且愿承担“毁谤他人罪”的责任。谨以此递呈中国各大报及掌握中国舆论、宣传、教育、出版事业的当局,请求干一件有利科学、教育、人民、国家的好事吧!我深信,处置好此事还将会对今后社会各方面产生目前难以预计的正面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