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中西医的根本差别
2月2日微信公众号《民间传统医学联盟》上发了一篇署名“中医爱好者”的原创文章《打脸中医黑！中医国家队直接组建定点医院，治愈率大幅度提高，中医必将迎来复兴！》（https://mp.weixin.qq.com/s/Y6UnEtwUXXq1FQbOF-6ytA）文中说道：“武汉金银潭医院20位患者经中医药参与治疗后集体出院！1月31日下午5点左右，武汉市金银潭医院共有20名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集体出院！”然而在该文给出的消息来源，1月31日21:00的“人民日报”《武汉金银潭医院20名患者集体出院》一文的截图上，却只说了当天下午5点左右该医院共有20名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集体出院，并没有说他们是经中医药参与治疗后出院的。那根据什么说他们是中医治好的呢？该文接下来说：“因为，早在几天前，金银潭医院将南一区病房的医疗工作交给国家中医医疗队！短短数天中医就发挥了如此大的作用，真是大快人心！”并给出了微信公众号《中国中医》1月30日《国家中医医疗队：让党旗在防控疫情斗争第一线高高飘扬》一文的截图。可是这个截图上只是说“1月25日，由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西苑医院的医务人员组成的第一支国家中医医疗队抵达武汉。”“据了解，第一支国家中医医疗队已接管武汉金银潭医院南楼感染一区”，并没有说具体是哪天接管的。查人民网2月3日的消息《武汉市金银潭医院首批中医药或中西医结合治疗患者出院》：“据悉，1月28日，中国中医科学院院士黄璐绮，带领北京西苑医院和广安门医院医疗团队支援武汉市金银潭医院”。那就是说最早也是1月28日中医医疗队才接管金银潭医院的一个病区。当时实行的国家卫健委《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四版）中的出院标准是：“体温恢复正常3天以上，呼吸道症状明显好转，连续两次呼吸道病原核酸检测阴性（采样时间间隔至少1天）”。那按照最快的治疗进度来算，28日中医接管病房后当天就开出中药方给病人服用，第二天病人体温就恢复正常，连续3天体温正常也得到1月31日了，出院怎么也得2月1日了吧？当然，新冠肺炎也有不发热的病例，如果1月28日中医是给这样的病人服了中药，29、30日两次给病人做核酸检测都阴性，那31日下午确实可以出院了。即使中医只能治愈不发热的新冠肺炎，那也很好啊。然而这20个患者真是靠中医出院的吗？人民网2月3日的那条消息说：“2月3日，武汉市金银潭医院南楼一病区8名确诊患者出院，这是首批以中医药或中西医结合方式治愈出院的患者。”也就是说主流媒体认为2月3日起才有以中医药或中西医结合方式治愈出院的患者，没有认可1月31日出院的那20名患者是经中医药参与治疗后出院的。《民间传统医学联盟》第二天以《为中医正名！金银潭医院首批中医药参与治疗者出院！武汉抗“疫”全程使用中医！》（https://mp.weixin.qq.com/s/-daxsorhJFklFmgStz-t1Q）为题转发的岐黄君子同日在微信公众号《岐黄秘录》上的原创文章《特大好消息，金银潭医院首批中医药参与治疗患者出院！武汉抗“疫”全程使用中医！中医的春天来了！》（https://mp.weixin.qq.com/s/RvtykIsnRmLxsos_1pVKXQ）（两文内容略有不同），也截图了《人民日报》微博上的这个消息并且也没有否认这是首批。这不要紧，这个公众号不就是早说了几天吗？反正中医已经去了，病人一直在陆续出院，总会有经过中医手的病人出院。只要能治好病，人家已经打自己脸了咱就不要再去计较了。不过既然这8个患者是首批被中医药或中西医结合方式治好的，那再早出院的患者是不是就都是被西医治好的呢？《人民日报》并没有明确说那个首批是全国、全省、全市还只是该院的首批，岐黄君子说2月2日河北首批新冠肺炎患者中西医结合治愈出院，1月29日四川首例患者中西医结合治愈出院，……好吧，那就再往前找。1月28日我国31个省（区、市）出院的新冠肺炎患者还有43人呢，1月27日出院的还有9人呢……这些人就都是被西医治好的吧？西医是不是可以说，1月28日有43名患者仅用西医就治好了或者说1月27日有9名患者仅用西医就治好了呢？这个话是不是比中医的那个话更硬气呢？
可是西医并没有这么说！
西医认为有很多疾病是自限性的，靠自身的免疫力就可以痊愈。某个病人使用了某种手段后痊愈了，不见得就是这种手段起的作用，要通过大量使用和没使用过这种手段的病例对比才能确定这种手段有效没效，效果到底怎样，并且还要排除这些病例中医患的心理影响。所以西医并没有说那些经过他们治疗出院的患者其病就是被他们治好的，他们有治愈这个病的手段。西医虽然也在对这些病人施用各种手段，但他们认为这些手段主要是在尽量延长病人的生命，减少他们的痛苦，帮助病人增强抵抗力，以及治疗一些并发症。战胜新冠病毒最终还靠病人自身的免疫力。虽然现在已经有大量的新冠肺炎病人出院，但西医还是说自己没有能治好这个病的手段，还在寻找着治这个病的特效药。
举个极端的例子：假如我去某个医院，对这里所有的住院病人都打一巴掌。过若干天后，肯定这些病人中会有很多人痊愈出院，而且这些病人的出院率肯定超过50%。那我能不能说这些人的病就是我一巴掌打好的？我这种做法是不是一种很有效的治疗手段？
所以，中西医的分歧不是有没有疗效或疗效大小的问题，也不是有没有毒副作用或副作用大小的问题，而是什么样算有效也就是评价有效性的标准和方法问题。某种治疗手段效果不好可以设法改进或者换个手段，副作用大也可以设法减小或改用别的手段，但如果对疗效、副作用的评价标准不一，那该不该改进或更换，改进或更换得好不好？就无所适从了。接着说前边的例子：我今天发明一个“巴掌疗法”，打所有住院病人一巴掌，明天有些病人出院了，我就说经检验我的“巴掌疗法”是有效的；明天我再发明一个“饭团疗法”，给每个病人吃一个饭团，后天又有一些病人出院了，于是又证明我的“饭团疗法”是有效的；……如果有人质疑我检验疗法的方式，我就说用我的医学发明的疗法当然就得用我的医学标准来检验，你们的标准都不适用于我的医学发明。那行吗？
这次我国与新冠肺炎的斗争社会各界普遍认为中西医结合的治疗效果较好，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总结这次战疫中使用的各种医疗手段的经验教训，筛选和开发出对付新冠肺炎的较好方式，以使人类不再受到这种疾病的严重伤害和困扰。然而媒体上对西医和中医关注的角度是不一样的。西医被关注的主要是几种西药的试用效果，各种疫苗的研发进展；而中医被关注的则主要是中医药在这次抗疫斗争中的重要性，甚至有文说“中药就是特效药”（《一锤定音：中药就是特效药！国务院为中医药正名》，微信公众号《凤凰中医》4月5日，https://mp.weixin.qq.com/s/O5pgKWd1_JRoaxU7e-NECQ）。该文称：“在这次新冠疫情中，没有西医特效药，也没有疫苗。但中医的三药三方，却是最好的特效方案。”目前使用的治疗和预防新冠肺炎的各种中药的成分都有几百年、上千年的使用史，即使是中药注射剂也是经过多年使用和研究的现成药，而目前试用的西药试用史都很短，至于疫苗更是还没研发出来，这其中需要太多的投入并且有着相当大的不确定性。因此如果我们已经有了现成的特效药和预防药，那再研发西药和疫苗的必要性就不成立了，还要做这些事情其目的就只有牟利这一条了。这不已经有人在质疑钟南山团队推荐西药的动机了吗？（子归明：《利普金和钟南山的双簧已经破产》，微信公众号《袭明堂》4月13日，https://mp.weixin.qq.com/s/b_XVB1quRo7dY9eNYS8v8w）。子归明针对钟南山的“还没有特效药，但发现一些有效药”的说法，质疑道：截至4月11日24时，“中国现有的中西医结合治疗方案，治愈率94.5%，死亡率4%。看看，这还没有特效药吗？”接下来说：截至3月17日，“在全国范围内，中医药使用率93.71%，患者治愈率94.5%，死亡率4%。而欧洲疫情严重的国家，死亡率普遍在
中医和西医，它们的医术都是为了治病救人，因此它们的目标是相同的。那么人们使用了具体某一种医术后它的效果如何，评价标准也应该是一样的。当然，随着科学研究的进展，评价标准也会发展变化，但不管怎么变，同一时期对不同治疗手段的评价标准总是统一的，也就是说不同治疗手段的效果是可比的。试想有A、B两个医疗手段，如果用甲标准评价A比B好，用乙标准评价B比A好，那我们到底该用哪个淘汰哪个呢？即使是由于各种人群的体质不同，对某些人群就是A比B好，对另一些人群就是B比A好，那到底哪些人群用A手段好，哪些人群用B手段好，其评选标准仍然是一样的。有人可能会说医学是为患者服务的，有没有疗效自然是患者说了算，患者说有效那就是有效。然而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还用我前边举的例子，那些挨了巴掌、吃了饭团的出院患者能说自己的病没好吗？要说患者承认自己的病是被巴掌打好的，被饭团喂好的，这样举例似乎有点儿荒唐。然而现实中胡万林的“芒硝疗法”、张悟本的“绿豆茄子疗法”等等不都有很多被“治愈”的病例吗？所以，如果没有严谨的、统一的检验疗效的方法和评价疗效的标准，那人人立马都可以创造出很多“医学”，发明出无数神奇的“疗法”，并且其疗效都能得到“验证”。因此不仅是中医西医，也包括藏医蒙医苗医以及世界上各个民族的医术，只有在统一评价疗效标准的基础上才能谈得上去粗取精，相互借鉴，协同克难，共同为人类的健康做贡献。
最后，还必须得提一下岐黄君子2月4日那篇文章接近结尾处的一段话：“岐黄君早就呼吁，对于一个陌生的疾病，没有认识清楚其本质，没有找到最有效的特效药物之前，中医参与的（得）越早越好！因为在中医的观点里，他（它）们不过是一股‘邪气’而已，不管细菌还是病毒，中医的工具箱里有无数个工具可以对付！”凡是不清楚的病中医都能治？！那我们就别清楚啦，只要能治好我们的病，糊涂就糊涂着呗。那西医呢？当然没用啦，应该全面取缔！如是，本文前边的话全部作废！不过在《岐黄秘录》的这篇文章的这段话后面还有一段话：“希望对于早期的疫病治疗可以由中医主导，西医有机结合，历经千年而不倒的传统中医药有着独特的魅力！”怎么口气又软下去了？中医不是“有无数个工具可以对付”吗？还结合西医干嘛？我也糊涂了。不过是不是我一糊涂得什么病中医就都能治了？这倒不错。那就让我们大家都幸福地糊涂下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