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义:行医要步步有根据,并且要向病家公开。即:“循证医学”+“透明医学”= 透明行医。
现代信息时代,信息传播很快,人们要求知情,事实上也不应保密,也很难保密。国家提出要透明政府,要透明行政,要求信息立法。80年代末韩国首先建信息法,日本紧跟建立,90年代初欧美各国相继立法。我国也正在筹备建立信息法。在医学方面,不一定形成信息法律,但社会上早有“公开医疗”的要求与实施。著名的Christopher外科学教科书第一版扉页就印着“先交朋友,再作手术。”就是要求医生使病人充分了解病情与手术,与之成了知心朋友。现在进入了高度发达的信息时代,最近几年间医学杂志、学术会议、出现了不少有关医学伦理、社会医学等文章,都涉及透明行医问题。2002年美国小儿外科杂志Seminars就出过一期专题讨论,同年我参加印度28届小儿外科年会就有社会医学、医学伦理等专题报告,并提出OPEM一词。可以看出,透明行医在国际上正在急速发展。我国现行的“医疗事故条例”中明文规定了“病人有知情权”,病人有权要求充分了解病情与一切医疗措施。遗憾的是目前大多数医生尚不理解,未予重视。这也是现时医疗纠纷发生的重要原因之一。目前我国医院基本上是“保密医学”的做法。门诊大夫根据对病人的检查与个人判断向病人交代一个结论,要求病人必须照办,否则另请高明。病房大夫虽然有充分时间与病人接触,也是经过各级讨论甚至多人会诊,最后由主治医师一人向病人交代一个简单决定。有的医院还规定不许别人向病人谈病情,以防误会、矛盾、纠纷。手术签字书更是罗列一切可能的不幸,家长必须认可,而院方不必表示任何承诺。人们传统的相信医院认真负责,一心愿把病人治好,并且有各级监督制度作为保障。既然都是为了把病人治好,何苦对病人保密?我曾对病人解释:避免谈到疾病的可能最大危险性,怕病家难承受;医生间讨论有分歧怕增加疑虑;讨论用语怕病家难懂,又浪费时间。现时代这些理由已经不合时宜,事故条例规定知情权也规定保密权,必须研究在必要的保密下可行的透明医学,不要再研究任何藉口企图抵制透明行医的历史趋势。
目前国际上对OPEM的文献很少,尚未见系统的讲述。国内也有过片段讨论,媒体也有过新闻式报道。初步看来,预见的评价很高:
1. 可以减少医疗纠纷。增进友谊、互相信赖、互相配合,提高疗效。
2. 提高医生行医水平。必须每一步诊疗措施都要有讲得出的理由与根据,提高并保证循证医学的实施与水平。
3. 提高全民卫生知识。病家了解自己疾病的诊疗知识,互相宣传,比医生作科普讲座更有效。
浅释循证医学:现代医学基本方法主要为经验医学与循证医学。从古代开始是经验医学为主,治病主要凭医生多年几代的经验,无法使病人了解、学会。随着科学的进步,科学仪器把经验形体化,使疾病的诊疗依据都能公开看得见。逐渐要求在医疗工作中每一步都有客观可供人查看和重复的证据,称为循证医学。为透明行医提供了条件。今天医院治病主要凭客观证据,有条件可使医生和病人彼此同意和互相监督。然而人的生命问题毕竟是太复杂,目前科技水平还不可能了解人的健康与疾病所有问题,仍有很多问题靠经验解决。即使是同样的客观依据,经验丰富的医生处理,会更完善更全面。循证医学与经验医学永远相辅相成,只是循证医学必将日趋占有主导地位。
循证内容:
1. 诊断要有根据。包括:症状、体征、化验、影象等证据,都要求客观,直觉,可重复性(谁查都一样)。
2. 治疗要有目的。包括:为了救命、恢复功能、和改进美观心理、三个等级;选用方法要有理论根据、可行性、和可接受的成功率。
4. 预后要有统计或数据印象。包括:一般统计,本院统计,对本病人的估计,近期、远期效果的推测。
5. 疗效要有评价。必须符合医学科学性,使病人满意、社会认可、费用低廉。
透明内容:哪些内容是病家希望了解的?
1. 了解疾病性质:包括现实疾病的病名、病理、病因、转归、治疗、和预后。
2. 了解如何诊断:核对医生对自己症状的共识、介绍体检所见、解释化验、影象、及病检结果的意义与本病关系。
3. 了解治疗计划:商讨治疗的具体目的、预期效果、可能的失败与意外危险,和医患双方共同正确对待的态度与措施。
除此之外,病家还希望知道:哪家医院好?哪个医生治此病最好?本院有多大把握?要花多少钱?目前的实际情况,也许病家还不肯正面提出。并不等于没有要求,这也正是长期以来医疗不公开的后果。
透明行医的具体实施:首先医生根据循证医学做出诊断治疗决定,然后将循证内容使病家充分理解,争取同意与配合。一般顺序如下:
1. 剖析病理:诊断确定后讲解该病的病理。是器质性或是功能性?患病器官的解剖变化与病理生理变化。
2. 推测预后:本病近期、远期对生活、学习、工作、以及以后生育的影响。
3. 分析症状:本疾病与病人现实症状有何关系?用本病现时病理解释每个症状的来源、发展、和对健康的影响。
4. 所作的检查:包括影象与化验的正常值、患儿值、对诊断与治疗的意义。
5. 诊断根据:哪项症状、哪项检查可以从正面肯定诊断,或从反面排除某些类似的其他诊断。
6. 制定治疗计划:确定治疗目的和预期效果、方法和根据。效果总评价等都应与病家共同讨论。
7. 书面凭据:门诊手册上要记录主诉、检查、诊疗的落实结论,由医生当面向病家宣读并由医生当面签字盖章。
透明与保密的矛盾:事故处理条例明文规定知情权,同时也规定保密权。西医的始祖希波可拉底克的誓言中就规定了医生必须为病人保密。有人的健康情况就要保密,个人隐私、私部、畸形要保密;意外的听到残废与可能死亡,病家不能承受;医生讨论时的不同意见可造成误会;凡此种种似乎保密为宜。特别是抢救、手术等风险大、抢时间的高技术集体合作工作,闲人碍手碍眼,家长更增加顾忌与紧张。前不久电视报道某院手术室电视系统可以使守侯的家长看到手术进行的全过程。可谓“透明手术”了。但是电视台的问讯调查病人中35%强赞成,35%强反对,25%无所谓;而医生几乎都不赞成,认为电视系统是为了学生学习,对家长是恶性刺激。看来透明医学的发展是肯定的,具体问题还需不断解决。也需要用透明方法解决。就是和病家商议,问他们想知道什么,对他有利或有害。
作者简介:张金哲,北京儿童医院外科主任医师工程院院士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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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与无神论》2005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