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在创建和弘扬先进文化的时候，有些人总是坚持在把玩着传统文化。中华民族历史悠久，传统文化无疑丰富多彩。弘扬优秀的传统文化是理所当然的事。然而，不会有人敢站出来说，传统文化没有精华与糟粕之分。我们创建和弘扬先进文化是建立在继承传统文化的精华、扬弃其中的糟粕基础上的。
那么什么是传统文化的糟粕呢？我以为，风水正是其中之一条潺潺的弱流。
为什么风水之说是传统文化的糟粕呢？首先来弄清“风水”的来源，运用历史唯物论的观念做分析。文化界公认中国“风水”之说最早出自署名晋代郭璞的《葬书》。郭系东晋的文学家、训诂学家，喜好阴阳卜筮之术。《搜神记》有几则他装神弄鬼的故事。他在《葬书》中写道：“葬者乘生气也。经曰：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从这句经典的话语中不难看出，“风水”不是指自然界的风和水，而是经过演绎、编造才变成宅基地或坟地周围的风向、流水、与山脉、绿地等态势。所谓“风水”其核心是“气”。气乘风而散开，遇水则止住不动。“气”绝不是自然界的空气，是一种超自然的、神秘莫测、无法认知的东西。古人有一个观念，认为万物因气聚而生。风水说是讲究“气”聚之于宅基或坟墓之中，便决定宅主和家人以至后代的祸福，决定他们的人生道路与命运。至于由谁来断定“气”的“聚”和“散”，恐怕只有靠神仙了。历来风水先生都是这类“神仙”。讲究风水的核心是靠风水先生的指点，使住进新宅的活人和葬入新坟的死者避祸得福，招财进宝，安然无恙。离开这一条，没有风水可言。问题是如此清晰，正本清源，讲究风水是一种唯心的、提倡神道的迷信活动。风水之说是传统文化中的糟粕，应当旗帜鲜明地、毫不留情地扬弃。
如果说，处在生产力水平低下时期的古人有这样的观念，并不奇怪。然而，在科学技术迅猛发展的当代，风水等迷信活动早已受到批判和禁止的时期，有些人却力图让这类传统文化的糟粕沉渣泛起、死灰复燃；更有用现代词汇为其罩上神秘、时髦的面纱，称之为“建筑风水”、“环境预测”等等，又开讲座又出版书籍，还进入堂堂的人民大会堂做“研讨”。这是在弘扬传统文化，还是在宣扬迷信？这就不能不叫人关注，揭示其危害了。
其次，古人也早就做出判断，用郭璞自身的经历驳斥风水说的谬误。洪迈的《容斋随笔》其中有一段《郭璞葬地》，说的是《世说新语》中介绍郭住在暨阳（今江阴），为自己选了墓地，离长江不足一百步路。当时有人惟恐墓地被水淹没，便问郭，坟地怎么离江水那么近？会看风水的郭璞果断地说，将来会变陆地的。果然，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以后，郭家墓地周围数十里都是桑田。洪迈对此不以为然，认为郭璞的风水说极为肤浅。他评议道：“此说盖以郭为先知也。世传《锦囊葬经》为郭所著，行山卜宅兆者印为元龟。然郭能知水之为陆，独不能卜吉以免其非命乎？”元龟者即大龟，古人用于占卜的工具。洪迈指的是风水先生们把郭璞的《葬经》作为占卜凶吉的依据。郭璞作为参军，曾为大将军王敦算过命。王企图谋反，夺取司马氏的政权。郭璞测算的结果是王敦必败，气得王敦把他杀了。王本人在日后也病逝了。洪迈随笔的质疑十分有力，评论抓住了要害，同《史记》记载的西门豹治邺时处理河伯娶妇事件的故事一样。现在一些鼓吹伪科学、贩卖假冒伪劣产品的人们也具有风水师的特色手法。他们从来不把伪科学与假产品用在自己身上的。比如宣扬人体科学的人，自己患病时，特意声明从来没有请气功师治病；自称能够意念移物者，进出家门还需用钥匙。我们可以请问那些“建筑风水”的研究者，您的住宅请风水先生还是你们自己按风水说“预测”的？
还可以举一些实例说明风水说是传统文化的糟粕。在撰写本文时，笔者读到一份材料，提到天津一位把“风水”当做国粹弘扬的教授讲：“光绪奈何死得早？坟址没有选好也；”他看到清东陵的优美景色照片时，大赞“乃风水定数之功”。真是令人作呕的胡诌。只要有一点中国近代史的知识，就会明白，光绪是主张改良、支持戊戌变法，遭到慈禧等守旧势力的阻挠，被幽禁在瀛台而病死的。安葬他的崇陵在河北易县，是民国初期修建的。这与光绪之死毫无关系。而安葬慈禧的东陵确实风景优美，按大清朝修建帝王陵墓的制度，那里苍松翠柏，郁郁葱葱；神路明楼，石人石马；金水桥与“五供”庙殿亭立其间，是为当今中国的一个优美的旅游景点。可惜在１９２８年被军阀孙殿英组织军队炸墓盗窃，当年骄横一时的慈禧太后被暴尸于光天化日之下（参见刘禺生所著《世载堂杂忆》）。这跟风水又有什么关系呢？明朝十二陵的风水极佳，是今日北京的旅游大景点之一。可是它“带来”了崇祯皇帝在煤山上吊之祸、没有保佑明朝的灭亡；兴盛多年的美国世贸中心双座大楼，被恐怖主义者在顷刻之间毁灭了。请问“建筑风水”的研究学者们，这些事件怎么用风水说解释？
还有，如果按风水说，那么现代的建筑只能是火柴盒外型了，因为如果建工字型、半圆型、圆柱型、直升机翼型的建筑，其房间朝向不一，风水也就不一，岂不是有的房间的使用者肯定会遭遇灾祸吗？而如今一些贪官请大师预测了宅基的风水，不也是照样戴着手铐进了高墙里面了吗？
可以肯定地说，风水说无疑是传统文化中的糟粕。不论给其戴上什么样科学的、时尚的桂冠，只能助长迷信和有神论的兴盛，对我国社会科学发展极其不利。
作者简介：陈祖甲，《人民日报》高级记者
（《科学与无神论》2005年第4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