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科学调查是帮助公众认清事实真相的有效方式
超常声称、潜科学、伪科学似乎伴随着真科学的各个方面。话题包括ＵＦＯ、坠毁的飞碟、外星人绑架、超感知觉、遥视、心灵感应、心灵学、灵媒、与死人对话、占星术、伪医学治疗（例如顺势疗法）、创始论和智能设计论（否认进化）、永动机（和其他违反物理法则的装置）、魔杖探矿等。同样神秘的事物包括传说中的“鬼屋”、“鬼山”、“大脚怪”、“雪人”和尼斯湖“河怪”等。此外，还有另一类流行的奇谈怪论———“阿波罗登月计划是一个恶作剧、“二战时并未发生纳粹对犹太人的大屠杀”、“猫王还活着”……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
伪科学和潜科学部分地依靠着大众对真科学的兴趣和求知欲而存在着，人们还说不清它们与真科学的区别；而另一方面又在坚定的信仰者和渴望瞬间暴富的投机者积极推动下滋生蔓延（它们经常这样干）。媒体助长它们的肆虐是因为这些话题本身令人着迷。相比那些建立在大量证据和事实基础上的来之不易的科学观念而言，它们很容易改编或表达。媒体市场和设计的迅速增长要求越来越多的“引人入胜的故事”。尽管这些事实让人沮丧，但是那些从事教育、写作和传媒的科学拥护者仍有大量机会，利用公众对这些话题的兴趣，来传授真科学和科学探索的方法。
所有这些话题都可以以一种可靠的方式来解决———采用以事实为基础的科学调查研究方法。但太多的所谓“调查研究”被神秘事物的信奉者所利用，他们的结论往往是一些不能被相信的事物———夸张、推测、毫无根据的声称、错觉、误解和想象等。
好的批判性调查、研究和报告———使用了科学探索的方法和恰当的历史性研究———能够帮助公众从所有这些领域的虚构中厘清事实，从胡说中找到理性。这些举措有助于公众提高科学认识。在美国乃至全世界范围内，《怀疑的探索者》———科学与理性的杂志３０年来，一直引导公众对伪科学、潜科学和超自然现象进行调查和批评。我们提供的是有凭据支撑的科学评估，而不是那些哗众取宠之谈———它们经常当作公众唯一的信息源。
我们怀疑的探索委员会（前身叫“对声称超自然现象的科学调查委员会”简称ＣＳＩＣＯＰ）和我们的杂志都是一个讨论场所，从哲学、心理学、社会学和教育学的所有方面讨论那些由于公众相信的没有科学依据的事物而引发的话题。我们一直努力拓宽我们的研究范围，以囊括任何不寻常的或有争议的声称，和任何公众话题包括对科学进行误导、误解或误认的公开行为。全世界的科学家、学者和调查工作者都加入到了这一事业中来。
二、运用科学调查方法揭露伪科学的两个典型案例
我在此列举两个我们检验过的这种例子：一是未经证实而陈述的美国罗斯威尔市的“飞船坠毁事件”；二是我们１９８８年在中国进行的关于北京气功大师发放外气和西安“特异功能儿童”两个事件的调查。
１、“罗斯威尔事件”
我居住并工作于美国西南端的新墨西哥州，几个著名的“ＵＦＯ”声称由此发生。一些ＵＦＯ信奉者撰写的书在２０世纪８０年代初出版，他们声称曾有飞碟于１９４７年７月在罗斯威尔市坠毁，而这一事件被政府所掩盖。
首先要认识到，当时的“圆盘”并不意味着“飞碟”或外星人的太空船，这些词并没有今天的含义。
但确有下列事实：
１９４７年确实有物体坠毁在罗斯威尔市。
但它并不是来自外太空，而是来自离西部不远的群山之间的阿拉莫戈多军事空间基地。
几乎可以肯定的是，残骸来自气象学家摩尔教授（Ｄｒ．Ｃｈａｒｌｅｓ Ｂ Ｍｏｏｒｅ）参与的纽约大学的气球实验。摩尔后来作为气象学教授在Ｓｏｃｏｒｒｏ海岛的新墨西哥学校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他退休后至今仍居住在该岛上。当时他是纽约大学的毕业生，从事将探测气球施放至平流层的实验。这项工作是不保密的，在当时的科学讲座上也被提及过。但同时这项实验有着另一个保密的目的。
２０世纪９０年代中期的时候，这项实验是保密的“莫古尔计划”的一部分。众所周知，二战之后东西方之间开始进入冷战时期。美国联邦政府想通过侦查声波在平流层的传播来预测当时苏联仍在进行的核试验。这种设想并非不切实际。众所周知，１８８３年发生在克雷克吐尔岛的那场历史上破坏力最强的火山爆发，产生了一个环绕地球的压力波动，有四次在一个方向上，有三次在另外的方向上。各地的气压计都记录了波动的经过。莫古尔计划保密部分的设想是将一些携带着雷达反射板和声音感应器的气球，放飞到可以探测到苏联核试验所产生的冲击波的平流层中，利用这些气球监视当时苏联的核子试爆。
因此，１９４７年６月在阿拉莫戈多投入的一系列试验飞行的并不是气象气球。事实上，每次试验是将２０多个用氯丁橡胶制成的探测气球发射到海拔６００多英尺高的平流层中；气球下方悬挂着一串酷似风筝的雷达反射器，由锡箔、纸张和轻木组装在一起。它有着不同寻常的外观，以便于美国军方追踪气球的位置。
摩尔参与试验并投入运行的“飞行者四号”一直被美国军方追踪，直到１９４７年７月４日失踪之前，它曾出现在离农场主布雷泽尔发现残骸地点的１７英里范围内。７月１４日，布雷泽尔发现了由类似于箔的橡胶材料和轻木构成的残骸。他把残骸带给了罗斯威尔市的行政长官，并认为这也许就是前些日子人们在天空中看到的并在报纸上报道过的“飞碟”。请注意，当时的“碟”并没有外太空飞船和飞碟———空中某些碟型物的引申含义。我实际认为那些特殊的景象实际上就是这些奇形怪状的气球“行列”，正如科学家所指出的那样，反射着大气层高空中的光线。
无论如何，当残骸被送回到罗斯威尔市的基地时，基地对外发言人对当地媒体声称“飞行的扁平物”被找回了。
美国军方第二天又在德州的华兹堡市撤回了之前的报告，并声称残骸只是气象气球和组装的仪器。事件慢慢平息。直到２０世纪７０年代后期支持ＵＦＯ的著者重新引用它作为一只真正的坠毁飞碟。而事实上并非如此。
这个故事的一个疑点在于：在许多ＵＦＯ支持者所著的书中都将固定在棍上的２英寸宽的白色胶带上的标记作为噱头，其中一些人将这些标志解释为“象形文字”，以此暗示可能是外星球语言。我们现在知道它是什么了。科学家在纽约市的一个玩具厂买到了这种加固的胶带。它上面有着像花一样的图案，以此来取悦小孩。摩尔说他仍十分清楚的记得那胶带。
在美国总审计局应国会议员要求所做的回复中指出，美国空军于２０世纪９０年代复查了有关“罗斯威尔飞船坠毁事件”的所有文件，并采访了所有的主要参与者，于１９９４年公布了一份“针对新墨西哥州虚构ＵＦＯ的事实”的详细报告，继而于１９９７年公布了“事件完结”的后续报告。其结论是：莫古尔气球实验才是罗斯威尔事件的起因，而非坠毁飞船。绝大部分学者、媒体、理智的ＵＦＯ调查者和普通大众现在都接受了这一答案。
虽然如此，这个题材仍因奇特而一直未能平息。罗斯威尔市一个坠毁的外太空飞船，作为现代的神话和传奇，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发生。尽管我们澄清了事实真相，但虚构的故事依旧在广泛传播，它自有其生命力。
２、北京气功大师发放外气和西安“特异功能儿童”事件调查
１９８８年的时候，北京的科技日报总编林自新先生非常关心当时在北京盛传的关于超自然和超能力的声称。因此，他邀请我们ＣＳＩＣＯＰ（现在的怀疑调查委员会简称ＣＳＩ的前身）调查此事，并发来一份调查委托函件。参与当时调查的除了这次前来北京参加会议的代表保罗·库尔茨、贝瑞·卡尔和我之外，还有我们的同事即魔术师和超能力的拆穿者———神奇的詹姆斯·兰迪，心理学家詹姆斯·艾库克和已故的ＵＦＯ拆穿者菲利普·卡拉斯。
我们在北京对此声称都做了长期的调查，随后赴西安和上海调查。我在这里仅举我们调查中的两个例子。
我们在北京访问了一位姓陆（音译）气功大师，陆大师到处（甚至到美国）宣扬他发放外气的超常能力，声称自己能将气的能量通过空气从指尖传递到另一个人身上，然后那个人就会移动或翻腾地跟着反应。我们看到了该大师的戏剧化表演。大师面对一位躺在桌上的女士，用手臂引导着，女士便移动身体或胳膊。但我们注意到，是他的手随着她身体的扭动而移动，而不是其他的，这使我们十分怀疑。
大师甚至声称自己能隔着房间里表演这个技艺，于是瑞迪想出了一个很聪明的测验办法。我们把大师请到一个房间里，由我们中的一些人作为观察者；而让那位女士呆在另外一个房间里，由另一些人观察。每间房里都有中国观察者。一旦测验开始，房间之间不允许有任何交流。大师必须在我们的监控下有节奏地“传输”气的能量。这个测验包括了十个三分钟的检验。在每一个检验里，由一位中国观察者通过掷硬币的方式来确定是否让大师发功１５秒或者不发功。我们双方约定，当那位女士“感知”到了来自大师“外气”的能量时，她应该相应的移动１５秒，然后停下来。我们协调好了在两个房间的观测，并开始了测验。我们在每个房间都做了极其仔细的记录，实验过后进行了比较。
在测试持续的一段时间里，硬币连续出现了四次反面，这就意味着大师在１４分４５秒内不用发功。然而，在另一间房间的实验女士却整个过程都在扭动。她唯一停止扭动的时间恰恰是气功大师正在发功的两个时间段。
这一结果十分公正地告诉我们：这是每一个人都知道期待什么就会试图（在上述的情况下并不成功）做什么的一种情况。我们观察到在大师手的移动和被实验对象身体的扭动之间并没有相互关系。当他们在同一个房间的时候，是大师的手在跟着实验对象的移动而移动。
在西安我们花了几个小时观察并测试那些所谓的“特异功能儿童”。这群可爱的男女儿童１１岁左右。据说他们能有在中国和西方都被广泛宣扬的“意念致动”这种非凡技能。他们的指导老师丁卫新（音译）当时是西安特异功能应用会的领导，并不解释成是孩子们的技能，而说成是超常能力。
典型的所谓的技能是改变密封在火柴盒的火柴棍。完好的火柴棍能够变折，而折的又能再变好。火柴头的颜色能从红变绿，有能从绿再变红。
我们实行了一系列严格监控下的测试。孩子们只能用一只手接触密封的盒子或者把盒子放在他们面前的地板上。他们不能把盒子移动到我们的视线范围之外。这样严格条件对他们来说太悲哀了。火柴盒（有时是牙签盒）里根本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们失败了！然而，他们的指导老师并没有关注这些测验，实验过程中他只是看着窗外。但他对测试的否定结果表示了震惊，声称“以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我们重复了多次这样的实验。我们感到好奇的是指导老师如何引导他一再宣称的“实验”或证明。因此，在后来的一次实验中，我们告诉他可以按照他自己的意愿来对孩子们进行测验，而我们只是在一旁观察。在他的测验中，用塑料带包装密封盒子的程序和以前的一样，但是他并没有像我们以前做的那样，做任何的记录，也没有标记任何的火柴。
在他的管理下，整个场面混乱不堪。孩子们抢夺盒子，带着盒子满场跑，乃至跑进了走廊边的电梯里。他们在楼梯上跑上跑下，甚至跑到大楼外面去了。顾问却视而不见。大概一个半小时以后，孩子们终于被召回实验房间。顾问并没有立即验证实验结果，因而孩子们提出能否让他们带着盒子离开酒店所在地。不可思议的是，顾问居然答应了。这让我们很吃惊，但这毕竟是他的实验。我们同意了让孩子们在当晚８点钟回来。
孩子们当晚全都回来了。他们告诉我们，四个盒子中的一个意外的坏了。我们检查了其他的三个盒子。当我们打开前两个的时候，火柴并没有变。封闭式检查显示第三个盒子被改了：胶带已被打开并被移动。我们注意到胶带下有很像草一类植物和一缕头发粘住。只有这个被篡改了的盒子里面的内容改变了。实验之前盒子里放入的是一根被折成五截的绿头火柴，现在变成了一根完整的红头火柴。
我们裁定这里面有明显的篡改和欺骗发生。这位指导老师试图认为我们的结论不合理，但显然，他过于天真，而且完全没有概念要去如何做一个受控实验来发现欺骗。他及这群男孩女孩们都陷入了大量的未经证实的宣传中，即宣传孩子们表演的意念制动。其实他们并没能做到，只是游戏罢了。
关于对这些声称的所有调查发表在《怀疑的探索者》上（《１９８８年夏有关中国调查》一文，并在两本我编辑《怀疑的探索者》文章的书中再版，这两本书是关于罗斯威尔的《ＵＦＯ入侵》（１９９７），另一本是关于中国的报告《第１００个猴子和其他的超常声称》（１９９１）。这两本书都可以在纽约州阿姆斯特市保罗·库尔茨创办的普罗米修斯出版社里找到。
三、简短的结论
伪科学、潜科学和被轻信的超自然声明玷污了科学的殿堂，已经难以充分地向公众说明什么是好的科学，什么不是。尽管如此，大众可理解的兴趣仍在这些热点话题上。我们可使用的全部办法是，引发对这些声称进行调查的兴趣，并提供对此有力的证明真伪的信息，助于告知和启迪人们对真科学的好奇。
作者简介：
肯德里克·弗雷泽（Ｋｅｎｄｒｉｃｋ Ｆｒａｚｉｅｒ），《怀疑的探索者》主编，怀疑探索委员会执行委员会理事与委员，探索中心理事会成员。
编译者简介：
夏劲，武汉理工大学科学技术与社会研究中心主任、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
刘颖，武汉理工大学科学技术哲学２００７级硕士研究生。
本文编辑：秋实
（《科学与无神论》2008年第2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