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不知道”,只怕没想到
世上千奇百怪的事本来就层出不穷,再加上有人故意作伪、有人信口开河、有人随意夸张、有人以讹传讹,……有限的专家很可能来不及对各种诸如“特异功能”之类的异常事例都进行检验。面对这种状况老百姓经常说的话就是“你信不信?”其实若只是作为谈资,信不信并无所谓,问题是人们往往随之要决定是否应采取一些有代价的行动,如花一些时间或钱去听报告、学习、接受治疗、买一些物品等等。那该不该做这些“付出”呢?这时自然状态有两种可能:“有”或“无”特异功能;老百姓可采取的策略也有两种:“付出”或“不付出”财物、时间。组合起来就有如下四种可能的结果:
先看选择“不付出”。结果当然不管状态是什么都不会有任何得失。
再看选择“付出”。若状态是“无”,则“付出”多少损失多少;若是“有”,简单来看好像肯定有“收益”了,但因这“功能”没经检验,实际上这里还有一系列不确定因素。首先不知这“功能”是否能重复(许多特异功能论者都认为此类“功能”不必具有可重复性!);其次即使它可重复,也不知它何时能重复(许多“特异功能”者自己也说不清何时能“发挥”);再次即使它正好能“发挥”,还不知是否对谁都起作用(能否起作用“特异功能者”往往也是事后才知道);还有即使它能对我们起作用,仍不知它什么情况下会产生什么样的坏作用(严重的如胡万林那样将人治死);……等等。也就是说即使真有特异功能还有很多情况下我们的“付出”仍可能得不偿失。综合起来就是选择“付出”获益的可能性很小,损失的可能性很大。
比较两种策略的结果,显然选择“不付出”较合算。当然,由于我们很难有各种结果出现的可能性大小的具体数据,因此有的人会把获益的可能性估计得更大些,从而选择“付出”。如果可能出现的损失不大,这样还没什么关系,但如果很大就要计算一下生存度,即策略对决策者生存的威胁程度。具体数值是这个策略可能带来的最大损失与决策者能够承受的最大损失之比:
生存度=该策略可能带来的最大损失/能够承受的最大损失。
因为一个确定的决策者在一个具体的决策中这个比的分母是一定的,所以就某个具体的决策来说生存度法就是比较每个策略的最坏结果,将其中最不能承受的那个结果所对应的策略取消,即使出现这个结果的可能性很小。再具体到上述决策,就是在选择之前先考虑一下如果所有的付出都白费了甚至后果变得更差,自己是否还愿意为此一试。
总之,如果我们不能肯定会出现哪种结果,那就应该将所有可能的结果都想到。
知道“不知道”,才会提防到
计算生存度并不意味着一味保守,新医新药总有第一个使用者。但这时的策略不仅仅是“付出”,还包括在物质上精神上的各种准备,使最坏的结果仍然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对“特异功能”来说就是既然我们不知道它的有无和性质,那就要对各种可能的后果都有所准备。
上述办法叙述起来可能比较抽象,其实人们生活中很多事情本来就是这样做的。如春秋之际人们选择“外出几天”时会多带几种衣服,以防备各种可能的天气。不过身强者可能会少带些,体弱者则必须多带(承受能力不同)。但无论如何选择,一个基本前提是首先知道自己“不知道未来天气会如何”。如果认为自己“知道”,就不会那样选择了。比如在夏季,身体再弱的人也不会带冬装。同样,知道自己“不知道如何鉴别特异功能”,就会考虑如果是假怎么办;只有以为自己看看表演甚至听听没根据的演讲或传说就能判定其真的人才会不考虑其他后果从而可能受到意外损失。“不知道不是祸害,有害的是迷惑,迷惑的人往往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而是因为他认为自己知道。”①
随着人们活动领域的不断扩大,经济、技术的迅速发展,具体到每个个人肯定接触到自己以前“不知道”而且也“知道不过来”的事物会越来越多,但这并不意味着人们就越来越无所适从。人们不知何时发生火灾就定期更新灭火剂,不知所买商品质量怎样就索要“包退、包换、包修卡”,不知合作者是否守约就签订合同,……;大到一个国家也是同样,不知战争何时爆发就保持一定的武装力量常备不懈,不知灾荒会在哪年发生就长期储藏相当粮食……。但这样做的前提是我们知道自己“不知道”。如果以为自己知道火灾只在哪天发生,选哪件商品质量肯定没问题,合作者肯定守约……;国家知道战争只在哪天爆发,灾荒哪年肯定没有,……就不会那样做了。所以这里关键是“知道自己‘不知道’”。院士何祚庥并不知道张宝胜如何“透视”,张宝胜“掉包”是魔术师发现的②;中国社科院副院长刘吉并不知道水变没变成油,水没变成油是科研单位化验出来的③。因此,严格地说,他们能够坚定地反伪科学,不是因为他们有直接识别伪科学的能力,恰恰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没有直接识别伪科学的能力,于是请魔术师观看、请科研单位化验,从而才使问题曝光。反伪科学普及科学知识固然重要,但再怎么普及能达到兰迪、司马南那样本领的人只能是极少数;而认识到自己能力的局限性从而对自己不懂的事物保持足够地警惕,则是绝大多数人都能做到的。“智慧产生于我们对自身局限性的了解。”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知道哪些事物是自己不知道的,比知道一些科学知识更重要!
可能有人会说:“我知道自己识别不了特异功能的真伪,所以才向科学家请教。他们说那是真的。”如果所有科学家都一边倒,让老百姓正确对待,那当然是勉为其难。好在现实中老百姓可以听到各种不同观点,即使无法分辨对错至少也知道这事物有几种不同的可能性,于是仍可以使用上述办法。
所以,当有人向我们推销我们不懂的事物时,作为普通老百姓并不是只有听喝的份儿。我们可以底气十足地说:“是的,我不知道。但‘我不知道’不等于‘你知道’。正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我无法判定你是否真的‘知道’,也就必须考虑如果你是错的怎么办,”当然就更不能听任你的摆布。”
参考文献
① 卢梭[法].转引自洪松译编:《外国名言一千句》. 北京:开明出版社,1995.34
② 何柞庥等:《“超人”张宝胜走麦城―――一份迟到的报道》. 《中国青年》,1995(6)
③ 郑洪:《“绝不与行骗者打第二次交道”―――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刘吉谈“水变油”》. 见:何祚庥等编:《伪科学曝光》.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150
④ 卡尔?萨根[美]:《魔鬼出没的世界―――科学,照亮黑暗的蜡烛》. 李大光译. 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8.25.《支点丛书》
作者简介:李超英,中国矿业大学(北京)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