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术作为中华神秘文化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是一种既不同于宗教又与宗教有联系的企图借助于“鬼神”等神秘力量来消灾免祸、延年益寿、添财加福的可操作性的东西，如八卦术、算命术、风水术、占梦术、测字术、巫术等。
方术尽管是唯心的不可相信的东西，在历代也遭到了一些人的攻击和批判，然而为何屡不绝迹，有时甚至风靡一时、影响很大，即使在今天仍然有其市场呢？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一些人认为方术“灵验”。
方术“灵验”的原因是什么？到底是哪些因素在其中起作用？下面我们从八卦术、算命术、风水术、占梦术等四个领域来进行具体剖析。
因人而异的占梦术
据《三国志?魏书》本传记载：周宣终身以占梦为职业，为人占梦“十中八九”，不仅普通的平民对他十分崇敬，就是王公贵族对他的占梦之术也非常相信。魏文帝曹丕最初听到周宣的名声，颇不以为然，要亲自验证一下。一次，曹丕问周宣道：“吾梦殿室两瓦堕地，化为双鸳鸯，此何谓也？”周宣回答：“后宫当有暴死者。”然而曹丕说这是他编造的一个假梦，周宣回答：“夫梦者意耳，苟以形者，便占吉凶。”话还未说完，黄门官就禀报宫人相杀。接着，曹丕又问：“我昨夜梦青气自地属天，这是什么意思呢？”周宣说：“天下当有贵女子冤死。”前面一占，周宣把空间限制在“后宫”，时间上则无限制；后一占，他把空间扩大到整个天下，时间上也无所谓的限制。所以，像周宣这样占梦，当然十占九中了。
我们从周宣占梦中，似乎可以找到一点占梦迷信久盛不衰的一点原因，但不管怎样说，人家还是“灵验”的，还可以自圆其说。然而并非是所有的梦都能占验的，为了在占而不验的情况下也能搪塞、逃遁，占梦者编造了不少的遁词，“因人而异”就是其中最重要一条。如果说你的梦占而未验，那是因为你这个梦者比较特殊。王符曾提出过“人梦”说：“同事，贵人梦之即为祥，贱人梦之即为殃；君子梦之即为荣，小人楚之即为辱。”后来陈士元又推广说：“帝王有帝王之梦，圣贤有圣贤之梦，舆台??有舆台??之梦，穷通亏益，各幽缘其人。凶人有吉梦，虽吉亦凶，吉不可幸也；吉人有凶梦，虽凶亦吉，凶犹可避也。”（刘文英：《梦的迷信与梦的探索》，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l989年版，第98页。)按照这种解释，你的梦本身是吉梦，但因为你的地位太卑贱，或因为你是一个“凶人”，所以没有吉应。反过来，你的梦本身是凶梦，因为你地位尊贵，或因为你是“吉人”，所以没有凶应。凶梦没有凶应倒不错，而吉梦没有吉应的责任却被推到梦者的身上。
除此之外，占梦家和占梦者为了尽可能地占而有验，给自己留下退路，还给占梦提出了许多附加条件。据《梦占逸旨》的概括，“梦有五不占，占有五不验”。“五不占”为：第一是“神魂未定而梦者，不占”；第二是“妄虑而梦者，不占”；第三是“寤知凶觊者，不占”；第四是“寐中撼病而梦未终者，不占”；第五是“梦有始终，而觉佚其半者，不占”。如果占梦者觉得有些梦不好占释，没有把握或把握不大，就可以依据“五不占”所提条件，拒而不占，以防止占而不验。“五不验”实际上是对占梦者提出的要求：第一是“昧觉本原者，不验”；第二是“业术不专者，不验”；第三是“精诚未至者，不验”；第四是“削远为近小者，不验”；第五是“依违两端者，不验”。这样即使有个别占梦家占而不验，也可依据“五不验”条件说那纯属占梦者个人的问题，而占梦本身的神圣和灵验则是不容怀疑的，也不至于摧毁整个占梦迷信的堤坝。(吴继金：《天国大智慧》，广西人民出版社l994年版，第269~270页。)
从“因人而异”的圆梦之说，到“五不占”、“五不验”的附加条件，这真是占梦迷信“灵验”的法宝。它也是占梦迷信屡不绝迹、久盛不衰的谋略之道。
见机行事的八卦术
“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一些方术之士将八卦吹得神乎其神、灵而又灵，似乎“一卦定荣禄，再卦定前程”。但客观条件的千变万化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一个人未来的荣辱、福寿是很难事先预料的。蒙对了，是瞎猫碰到了死老鼠，是“灵验”；但是如果不灵验又怎么办呢？于是，见机行事的条件决定论在八卦占卜中出现了。
“睽?六三”说：“见舆曳，其牛掣，其人天且劓。”这是睽卦中六三爻辞，说的是有一个人赶着一辆牛车。他想要牛车向后退几步，当然应该握着绳子，晃着鞭子，叫牛向后退才行。可是他不这样做，却用双手把车向后拉，而牛却向前挣扎，这样能使车向后退吗？这个人如此笨绌，如此蛮干，结果不免要闯祸，甚至要遭到刺头额、割鼻子的酷刑。这真是一个绝妙的爻辞，它寓意着一个深刻的哲理：人们做任何事情，都要根据当时的条件，见机行事，绝不能做违反环境条件的蠢事。
八卦十分重视条件，并将人事成败的环境条件分为主观条件和客观条件，同时还强调人们的主观努力。这种见机行事的条件决定论，既反映了八卦中朴素客观的态度，又给八卦的占卦的迷信活动找到了借口。八卦断定的吉卦，要求人们依据主客观条件去争取实现，凶卦则也要求依条件努力避免，如果预言符合实际，那就是卦“灵”；如果结果与占卦时的预言不一样，那就是主客观条件不允许，或自己不按其要求去实施，错也不在八卦本身。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见机行事的条件决定论在八卦的占卜中具有多么大的灵活性，又是那么方便地能够被占卦者为我所用地进行辩解，这实在是八卦术“灵验”的奥秘。
每一个求卦占筮的人，都希望得到吉卦，《周易》算卦则满足了一般民众的这一要求。古代很多人都喜欢用《周易》的方式占验吉凶，其原因在于《周易》的卦辞和爻辞中，吉比凶多，容易碰到好运气。宋代郑樵在《奥论?无咎悔亡篇》中讲得很直率：“自易之既作而观之，则六十四卦未有一卦不可为也，三百八十四爻，未有一爻之不吉也。易之爻辞，有所谓无咎者，夕惕若厉无咎之类是也。”刘蔚华在《中国哲学》第六辑中将《周易》中的占辞分为七类作了统计，发现这是一个两头低、中间高的概率曲线，吉祥类的比重超过非吉祥类。吉占七分之五，凶占七分之二。既然很容易得到好卦，迎合于民众的心理，皆大欢喜，这也是八卦迷信存在和发展的重要原因。（待续）
作者简介：吴继金，湖北美术学院公共课部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