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击者的证词真的有效吗?感知盲目实验对此提出质疑。
想象你自己正在看一段一分钟的影片,里面有两组人在一个小空间里玩篮球,每组三人,分别穿著白色与黑色上衣,两组人员彼此交互穿梭地传着两颗球。你的任务是计算白组传球的次数,而由于六个人交错移动,因此这项任务并不容易办到。不料,35秒后,一只大猩猩出现,直直走进这群人之间,大捶胸膛一番后离开,共历时9秒钟。请问,你看见这只大猩猩了吗?
大部份的人都认为自己看得到。但事实上,在这项由美国伊利诺大学的席曼斯与哈佛大学的查布利斯所设计的实验中,有50%的受试者并未看到大猩猩,甚至根本没注意到任何不对劲(详见“Gorillas in Our Midst”刊登于viscog.beckman. uiuc.edu/djs_lab/)。这个效应称为「不注意视盲」:许多人在专注于某件事的时候,会对眼前发生的事情视而不见;比如说,开车时使用行动电话,便可能会忽略掉前方有一只正在过马路的大猩猩。
我在美国各大学讲授科学与怀疑论时,也曾播放这段录像带。播放一次后,我一定会请没看到大猩猩的人举手。去年我教过的学生不下一万名,其中约有一半承认他们感知上的盲目。很多人对此十分震惊,说我放的是两段不同的影片。席曼斯也有相同经验,他说:「我们当场倒带,让受试者确知大家看的是同一卷带子。」
这些实验显示出我们感知上的过度自信,以及对大脑运作方式的根本误解。很多人将我们的眼睛视为录像镜头,而大脑就像是等着输入感官讯息的空白录像带。在这种思考模式之下,记忆不过就是在脑袋中的电影院里倒带回放,而大脑皮质的司令官则负责观看这部影片,再向层级更高的首脑报告自己看到了什么。
但事实并非如此。感知系统与分析资料的脑可要复杂得多,也因此,当我们专注于某件事时,从我们眼前经过的其它诸多事物就变得视而不见。席曼斯告诉我:「一般人误以为重要的事件自然会引起注意,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发现格外令人吃惊,也是许多实际案例背后的原因。人们总认为自己看得到意料之外的事件,因而在用心注意便能看到的情况下,却往往不够警觉。」
开车即为一例。席曼斯说:「许多交通事故报告中,肇事者都有类似的说词,像是『我有看那里,但明明就没有半个人影』。机车与脚踏车骑士常常是这种状况的牺牲者。一种解释是,开车的人通常预期有别的汽车,却没想到会有脚踏车,所以即使脚踏车就在眼前,有时他们也可能看不见。」席曼斯转述美国航天总署科学家海恩斯的一项研究,当飞行员在仿真器中要进行降落时,重要的飞行信息会投射于挡风罩上。「这种状况下,有些飞行员会忽略地面上有一架飞机,正挡在他的跑道上。」
过去几年,我在这个专栏里强烈抨击超自然现象人士;现在理所当然地,他们或许会提出这些研究,指责我在面对第六感与其它一闪而过的感知事件时,犯了「不注意视盲」。也许我将注意力全都放在科学上已知的事情,让我对科学上未知的事情视而不见。
也许没错。但科学的力量罗列在公开刊物之中,再加上网际网络的兴起,科学之力已经不再受限于纸张的价格。我有可能感知盲目,但并非所有的科学家都是如此,其中还可能会产生新的认知与典范。或许没有人会真的盲目到什么都看不见,而且在科学领域之中,也一直都有视野不那么受限的人。只不过,他们必须先说服怀疑论者,而我们怀疑论者可是被训练成在视野中寻找大猩猩的人。
[作者]薛莫(Michael Shermer),《怀疑论者》杂志(www.skeptic.com)的创办人。
[原载《科?美国人》2004年4月号 bright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