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常被介绍为「专业怀疑论者」，人们总觉得必须用「极不可能发生」的故事来 向我挑战。这背后的涵意是，我若无法为那故事提供一个令人满意且符合自然的解释，那么超自然主义 的一般原则就仍然站得住脚。常见的故事之一，是梦到或意识到某个亲友死了，过五分钟便接到一通电 话，正是那个人突然过世的消息。我无法针对这些个案一一解释，但有一个称为「大数法则」的机率 原则告诉我们：在数量样本较少时机率很小的事件，在数量样本较大时，其发生的机率便会变高。所以 ，发生机率为百万分之一的奇怪事件，在美国每天可发生295次。
欧洲核子研究组织的物理学家夏帕克 与法国尼斯大学的物理学家布洛赫，在他们合着、由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出版社在2004年出版的有趣书籍 《揭穿！》中，解释了如何把机率理论应用到这样的事件上。以预知死亡为例，假定在一年里，你所知 道的人中有10人过世，而你每年各会想到这些人一次，那么一年里有10万5120个五分钟可供你想这10个 人，命中机率为1/10512，当然近乎不可能。但美国有2亿9500万人。为方便计算，假设每个人的想法都 一样，每年就有1/10512×295000000＝28063人，相当于每天有77人次的预知死亡成真。加上「确认偏见 」这个众所皆知的认知现象，会让我们只注意「命中」的事件而忽视失败事件，以支持我们的信念。因 此只要有几个人在美国大受欢迎的欧普拉脱口秀节目后的讨论会中，公开讲述他们的奇迹故事，这些超 常现象似乎就得到证实。事实上，他们所证明的只不过是机率变得明显可见的法则罢了。
相同原理的 另一个形式，来自美国新泽西州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的物理学家戴森。3月25日《纽约书评》刊登了他 对《揭穿！》的评论，他援引「李特伍德奇迹法则」（李特伍德是剑桥大学的数学家）：「一般人的一 生中，奇迹大约以每个月一次的频率发生。」戴森解释：「我们每天醒着、忙着过活的时间约有八小时 ，这其间大约每秒钟我们就听到或看到一个事件。所以每天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件约有三万件，近乎一 个月100万件。这些事件除了少数例外，其它都不怎么特别，不是奇迹。而出现奇迹的机会大约100万个 事件中会有一件，因此我们可以预期，平均一个月会发生一次奇迹。」
尽管有这份强有力的说明，戴 森下结论时却保留了「超常现象可能真的存在」的假说，他说这是因为他「不是一个化约论者」。戴森 还声称：「有大量的证据可证实，超常现象是真实的，只不过它们存在于科学范畴之外。」他承认，这 些证据完全是轶闻。但因为他的祖母是个信仰治疗师，他的表哥也曾担任《心灵研究期刊》编辑，而心 灵研究社与其它组织所收集到的各种消息显示，在某些条件下（如压力），有些人有时会展现超常力量 （但进行控制实验时力量便会消失），戴森觉得：「精神现象的世界是可能存在的，然因过于变换不定 又倏忽消失，所以笨重的科学工具难以捕捉。」
戴森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头脑之一，我个人也对 他十分敬重。然而，即使是这种重量级的天才，也无法逃脱偏好轶闻想法的确认偏见。想要知道那些轶 闻所说的究竟是不是真实现象，唯一的方法就是控制实验。人们要不就是可以读取他人心思（或第六感 卡片），要不就是不行。科学已经清楚地显示不行―证明完毕。即使身为整体论者而非化约论者、即使 认识与心灵研究有关的人，或是读到他人发生的怪事，也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原载自科学人2004年9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