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惊悉山东大学校长潘承洞院士去世的消息,心中顿时凝滞了。“人固有一死”几个字便浮现在眼前。
前人一个一个地去了,
后人一茬一茬地来了……
去了的,去了。
来了的,来了,又去了――这就是规律,这就是历史――人类史!
重于泰山的死,胜于轻于鸿毛的生!
我的校长,是寿终正寝而去的,能说重于泰山吗?
二
今年的事真多,先是小平逝世,举国悲哀;后是香港回归,举国欢腾。
前些日子,山东大学法学院的教授乔伟老师也去了。当时也是这种心情。心还没有完全平复,我的校长,又去了。是累的?是病的?还是所谓的“天数”已尽?不得而知。
但他们给我的答案却是明确的――太年轻!不该!
乔老师,六十五岁;潘教授,六十三岁。
老师在撒手人寰时,我都不在场。他们究竞想了些什么?抑或什么都没想?不得而知。
三
乔老师一生耿直,忧国忧民,潜心学问。逆境中自珍,顺境中坦荡、正派。一部《唐律研究》,吹响了中国迈向法制的号角。“用法律和理智的精神,看待事物”――这是老师记在我毕业留念册上的教诲。
潘教授生性沉默,专治数论,迷恋科技。
基础科学研究是枯燥的,更需投入。他将毕生的精力作为赌注,默默地、全部地投入了。
还在上大学办刊物时,请潘教授题词。他题到“没有法制,国无强日”。当时,真不敢相信数学家竟然能如此高度地理解法律。但字已题好,赫然目前。只可惜,这题词已不复存在了,就连那“刊物”,现在也很难找到一份了。
所有学生考试都及格。潘教授说:这不符合“正态分布”规律。后来,有了不及格的了。现在看来,这是潘教授“竞争激励”机制在管理教学上的体现,或者说是数学指导教学管理的体现。
四
如果说哥德巴赫是导师,那么,潘教授就是勇士――打了胜仗了的!
如果说哥德巴赫猜想只是猜测,那么,潘教授的工作,则是实证――毕其一生!
如果说哥德巴赫猜想真的是皇冠上的明珠,那么,潘教授则是靠这颗明珠最近的人之一(还有陈景润先生)。
如果说要摘取这颗明珠还存在一段距离,那么,潘教授则是通往这颗明珠的一架可靠的桥梁!
五
潘教授那高大魁梧的身躯,终于托起了通往科技顶峰的云梯――桃李满天!他那高度厚厚的眼镜,已经折射出胜利的光芒?但他实在太年轻了。
六
刚刚住上“院士楼”的我的老师,已经“离楼”而去了。
是这楼来得太晚?抑或是来得太早?不得而知。但他们实在太累。他们实在是太年轻了。这是事实。但他们实在是中国乃至世界高科技的脊梁!
七
我的老师是走了,真的,这是事实。
然而,他们没走!没有!
因为,有他们的精神――为人师表为证。
这就是无怨无悔地追求真理的实干精神。
这就是为国家为人民甘为“孺子牛”的高尚品德。
这就是有不图个人“名利”而脚踏实地、孜孜以求的钢铁般的意志。
这就是有为世人所刮目相看的“中国学人”的风采。
八
老师是去了,永远,这是事实。
但虽死犹生,重于泰山!
黄元庆 1997,1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