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前 言
《我为什么是无神论者》是20世纪美国最著名的无神论者欧黑尔的演讲稿,与她的另一篇演讲稿《唯物论史》作一本书问世,现在尚无正式出版的中译本,尽管中国读者已经闻名颇久。
作者欧黑尔(Madalyn Murray O’Hair,1919—1995),是一位“让美国人停下脚步,审视他们价值观的无神论者”。她对以基督教为根基的美国价值观提出的挑战,曾经震动一时;她的近乎孤军奋战,失踪后被淹没在鄙视和仇恨的冷漠中。然而曾几何时,她在美国创建的第一个无神论者组织,今天又有了后继者;她倡导的唯物主义无神论,正在形成一种新的运动。
欧黑尔出身于一个富裕的犹太人家庭,自幼聪慧过人,15岁考入大学,先后获法学博士、哲学博士;又获精神病理学硕士、历史学硕士,可谓视野宽阔,知识渊博。二战期间,应招入伍服兵役,1945年,于盟军最高司令部从事密码破译,复员后回到大学继续攻读。在50年代,由于对美国社会现状的严重不满,思想左倾,加上麦卡锡主义的横行,精神受到极度的压抑,因而愤世嫉俗,转而将矛头指向那滋养着美国价值观的宗教统治上——所以她首先从争取实际的“政教分离、信仰自由”着手。
1959年,欧黑尔开始起诉巴尔的摩马里兰学校教区,认为公立学校规定学生诵读《圣经》和祷告违反了《宪法》第一修正案,限制了孩子们的自由和全面发展;对于另一个学校,欧黑尔作了类似的起诉。此案于1960年12月登记在马里兰州巴尔的摩高级法院,1963年美国最高法院终于将这两个案件一并审理;欧黑尔的两个儿子,一个9岁,一个16岁,到庭作证,陈述了因为拒绝读经祷告而受到学校当局和同学歧视的经历。结果,最高法院以8比1宣判欧黑尔胜诉。从此,“诵读圣经和祷告从美国50个州的公立学校中被驱逐出去。”一说,由是“美国禁止公立学校让牧师入校组织宗教仪式”。
这一胜诉,引发了美国全社会的震惊。赞同的声音和攻击的声音都有,而且都很激昂。由此她得了一个恶谥:“美国最可恨的女人”,让一些士绅淑女们愤怒不已;同时也聚集了一批无神论者,即于1963年创建了“美国无神论者协会”,欧黑尔理所当然地担任了协会主席。
按照这个协会的估计,美国大多数人过的是“非教堂”生活,其中一部分人并不信仰任何宗教——超过2500万人自认为是无神论者、怀疑论者或非信仰者。他们的公民权利应该受到同样的保护和尊重——公民在世俗社会生活的权利,不是由于信仰上帝的结果,不是来自上帝的赐与。因此,协会给自己规定的任务之一,就是保护无神论者的公民权利:人们有权把不信任何宗教作为自己的生活方式,而不受侵犯。为此,协会致力于捍卫政教分离的立法精神——反对国家利用政权力量强制人们去信仰宗教,而只有“政教分离才是保证无神论者自由的重要条件”。协会的最终目的,是提供一种不同于宗教信仰的自由——美国政府的宗教自由,只是提供多种宗教让你去有自行选择的权利,所以充斥着的是过剩的宗教制度;而无神论者应该有权不信仰任何宗教,不必把为教会捐款当成一种义务,从宗教的不良教条中解放出来。
美国无神论者协会崇尚的是科学。他们认为,宗教本质上是反科学的,阻碍科学的发展。神的观念无法证明,宗教信条得不到科学方法的支持,所以科学本质上也是与宗教敌对的。而在人格上和道德上,无神论者不比有神论者低下,不应该受到歧视。
无神论者协会发展十分迅速,到上个世纪末,它的分支组织已经遍布美国各个主要州市,建有无神论者图书馆,办有《无神论者消息》杂志,设有自己的无神论者网站,出版了120多种有关无神论方面的著作。
然而自从欧黑尔的第一次胜诉之后,有关维护无神论权利的历次诉讼,大都以败诉告终。美国的政治诉求,并不愿意实现政教分离,坚持宗教立国的倾向则越来越浓,所以让法律去保护无神论者权利其实是一个梦想,美国无神论者协会的前景日趋暗淡,欧黑尔的心情大致可知。
1995年8月28日,欧黑尔与他的小儿子和孙女,突然失踪。很快有人发现,无神论者协会的全部基金70余万元,已被提取一空。于是各种猜测和流言纷起,其中最流行的一种,是欧黑尔卷款私逃,去国外享乐去了。过了一年,有一位女记者证实,她在新西兰一家酒店看到了欧黑尔在那里品尝墨西哥菜肴——一个不信上帝的人的丑恶灵魂终究暴露了,无神论者品行之卑劣又一次得到见证。然而那个曾经在无神论信念上背叛他的母亲、欧黑尔的长子,这时候却站出来了:母亲从事无神论宣传固然是一桩罪恶,但她的坚定信念使她绝不会做出危害无神论的举动,所以请求警方彻底调查。有关的警方则表示:人失踪了,并非违反法律。
社会不公,法制不全,侠义就会横空出世。美国是一个侠义频出的国度,这次出现的是一位圣安托尼奥的记者John Mac Cormack,他与一位私人侦探合作,展开调查,很快就从一具无头男尸中发现了线索,加上联邦调查局和国税局的介入,终于在2000年5月前,使案件真相大白于世:70万基金与欧黑尔三代一起,同时被三个匪徒劫持,目的似乎只是为了谋财,连带杀了这祖孙三口,一并碎尸。其手段之残忍歹毒,令人不忍复述。一切谣言和秽语都应该停息了吧。
“仁厚黑暗的地母啊,愿在你怀里永安她的灵魂!”
但还是没有完。鞭尸已经不可能了,但鞭打灵魂仍在进行。围绕欧黑尔唯物主义无神论的诅咒和抨击至今未停;她的灵魂,是否要在最后审判中永下地狱,我们凡人不得而知,且看当前的一片谴责声,就会知道他们所谓上帝的爱,宗教的宽容,实在是一种讽刺。当然,也还有另一种没有完,那就是无神论在西方又一次复兴起来。
如众所知,无神论是古希腊文明的重要遗产,在欧洲基督教黑暗统治时期,它是照亮人们智慧的火把,资产阶级反封建主义的斗争,科学无神论更成了欧洲奉献给人类整体文明的骄傲。随着世俗化生活不可阻挡的开拓以及与之密切有关的科学和理性的高扬,西方宗教生存的空间日益萎缩;于是宗教不得不谦卑地向科学理性低下那高昂的头,极力向世俗化社会趋同,无神论自然而然地也淡化出了社会文化的热点视域,变成了学术研究的一支。然而,一旦宗教成为实现某种特定的政治或经济利益的手段,变得侵犯世俗权利的时候,无神论也会激烈地反弹起来。从苏联解体引发的连锁反应,尤其是“911”及其以后的战争,就是这种情景。不论胜方和负方,主动方和被动方,都把宗教作为凝聚民心和动员民众的重要策略。而战乱的不义,以及带给无辜人民的大规模伤亡与家园的毁灭,令不少人重新审视宗教的功能,无神论的价值再次得到肯定,重放光辉。在传统的实用—实证主义哲学、怀疑论和人文主义等非宗教思潮兴盛的同时,无神论则强力地活跃起来,其反响之大,令“智能设计论”者和其他布道辗转难安,是谓“新无神论”潮流(参见《科学与无神论》2008年第4期)。
新无神论的代表人物,英国牛津大学生物学教授、基因学学者、进化论的捍卫者理查德·道金斯。他以坚实的生物科学说明,“为什么上帝是虚幻的、宗教是病毒”,进而断定“美国已经滑入黑暗时代”;由于他认为“在孩子们身上贴上他们父母的宗教标签是不道德的”,“反对上帝进入国立学校”,决心“为将宗教逐出课堂而战”,被称为“无神论斗士”。他的立场和行动得到社会相当普遍的响应,使他有能力成立起一个以他的名字命名的“科学与思考基金会”,向教师廉价提供图书和光盘,“以帮助他们与在教育界日益增长的‘伪科学’和‘非理性思想’作斗争。”
在宗教氛围最浓烈的美国,一个视野更宽阔的无神论团体也产生了,其名曰“无神论者联盟”,它自己的界定“是在美国和世界范围内的一个独立的不信教组织”。其“主要目标是帮助民主的无神论团体发展和壮大,相互协作,通过教育推动理性思维的进一步发展”——此处它用了“民主”来表达自己的无神论团体,或许别有含义——由于“民主”这玩意儿的政治含义过于模糊,譬如攻打伊拉克,最近的理由一下子就变成为向那里的人民送去“民主”,以至令受害的人民听起“民主”来不只感到虚伪,而且毛骨悚然——所以难以置评。但不论怎样,无神论组织再次在美国复活了,也有了自己的杂志《无神论者的家园》;还有《自由思想名录》,以及专为研究圣经的《高等考证》,专为教师办的《宗教学的客观、准确、平衡》等。当然也有自己的网站。
联盟确定自己的信念,有这样几条:
“无神论者的生活中不存在超自然力。”
“每个人都有信教的自由,亦即每个人对待宗教、非宗教和人权的态度上应该保持完全的中立。”
“已经证明,科学研究是改善人类物质生活的最佳手段,因此,科学研究是我们应该孜孜不倦追求的方法,这在全世界范围都是行之有效的。”
“在改善人类生存条件方面,同情心至关重要。”
“理性和合作是人类迎接挑战的关键。”
“无神论者反对冲突和分裂,致力于多元化的相互协作。”
由此大致可见,这个联盟也是以科学、理性和宗教信仰自由为基础的,只是在新世界新形势下更加突出了同情、合作与多元的理念,反对冲突和分裂,争取实现真正和谐的人际关系,以及人与自然的关系。态度上比欧黑尔的无神论者协会要温和而审慎,但也缺乏道金斯代表的那种新无神论者的鲜明和坚定,更没有欧黑尔代表的唯物主义无神论那种虽然激愤却充满建设性的精神。这可能与所处的国度与时代不同,与社会的具体环境不同有关。
二、 关于无神论的两种界定
欧黑尔在她的演说中,首先对自己的身份有个交代:“我不是不可知论,不是理性主义者,不是现实主义者,不是世俗主义者(非宗教的教育论者),不是人文主义者,也没有其他令人奇怪的名称。”因为这类名称所表达的,其实就是无宗教信仰,而且也不去信仰——但为了避免“报复和制裁”,就不得不把自己的真实想法隐藏在这类名称的后面,这也是“对当今社会的一种控诉”。根据她的经历,“人们从不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是这个社会的一种传统,“大多数美国家庭遵循着同样的哲学,赖以生存——把手藏在裤兜里,把舌头藏在嘴里。结果我们成了一个说谎、欺骗、伪善的民族,既怕说出我们所接受的,又怕说出我们所思考的。”欧黑尔拒绝这种传统,反对这种伪善。她宣布:
“我既不怕也不羞于说出我所接受的或我所思考的:我是无神论者!也就是说,至少我不相信有神的存在——不相信有类似天堂、地狱、毁灭、炼狱”或存在于其他上下四方的神秘世界,“我也不相信死后还有生命(灵魂)。不相信圣迹,不接受天使概念,不接受先知,也不相信任何圣书。”
“我不接受任何神圣的人,包括从摩西到耶稣等所谓救世主——还有自己任命和他人任命的罗马教皇和神使——我不相信祈祷有什么用,不管是由你自己、我自己,还是由牧师”以及其他宗教领袖或家庭亲人来做的。
她认为,作为成年人,依旧信仰那些宗教教条并据以行事,“是愚蠢的”:“难道你们真的相信没有发生性关系的妇女也能生孩子?这是对你我的一种侮辱,也是对我们的智商和常识以及生活经验的侮辱。”
作为无神论者,上述观念都是消极的,表达的是对宗教观念的否定,对宗教统治的控诉,绝对不可以接受。于是有人问欧黑尔,“在这个艰难而残酷的世界里,对人们所面临的问题,包括人际间的生存问题,无神论者的积极主张是什么?”欧黑尔回答说:“这是一个艰难而残酷的世界,并不粗鲁。”“人们要去谋生,去满足最基本的生活需要,要做这些事,确实很难,大家做得都很辛苦。” 但要解决这些实际困难,适应形势的变化,使我们能与他人和睦相处,靠上帝给我们制定的陈旧教义是不行的。上帝没有给过我们任何东西,将来也不会;有了困难,或者是我们自己去解决,或者自己解决不了,都与上帝无关。对此,你我心知肚明。意思是说,抛开上帝,让我们自己去解决自己的问题,这就是无神论在现实生活中的表述。至于无神论的理论性定义,她即以1960年她在马里兰州巴尔的摩高级法院的陈述为代表:
“无神论者热爱他自己和他周围的人,而不是上帝;他们认为,天堂是我们应该在地球上为之奋斗的事业,目的是让人们共享。他们认为,祷告得不到任何帮助。人们只有坚定自身内部的信心和勇气,面对生活,同命运抗争,驾驭生活,享受生活。
因此,无神论者对人类自身探求的兴趣大于对上帝的兴趣。他们认为,应该建立医院,而不是教堂;必须实实在在的去做事,而不是祷告。无神论者会尽毕生之力寻求解决实际问题的办法,而不是推给死后,无所作为。他们力图去征服疾病,战胜贫困,消除战争;希望人们相互理解,相互热爱,追求一种道德生活。认为人们既不能依赖上帝,也不要依赖祷告,更不要奢望从今以后就会没有任何困难和麻烦。无神论者相信,在一定意义上,我们自身就是自身和同胞的保护者;我们是有责任感的人;我们的工作就在这里,应该马上去做。”
总括一句话,无神论者就是“主张和赞同‘万事靠自己’(do it yourserf)这一理念的人”。欧黑尔举例说,“如果我们集中全国之力,可以在两年之内根治肺结核。科学已经并完全地战胜了白喉病,我们再也不必用祷告与之抗争了。教堂从未打算不让肺结核困扰自己,除非某些福音派信徒声称自己能够依靠接受善款和摊开的双手治愈肺结核。传统教会更希望看到人们死后上天堂,而不是帮助他们免于死亡。”
欧黑尔强调,“无神论者决不是那种承诺‘天上掉馅饼’(喻‘上天堂’)的骗子”。她告诉她的听众,你的“最大的快乐和满足,以及你的全部生活,就在这儿,就在此刻,你只有依靠细心的谋划和努力的工作,才能获得。除了你自己,没有谁能帮得了你。”
三、 关于无神论的唯物主义基础
不论从人类文明发展史上看,还是从现存的各种思想体系的比较上看,无神论有种种形态,欧黑尔自称“是知性的无神论者。试图找到一些理性思考的基本准则,来指导我们的行为和生活方式”。她说:“我们已经找到了——它已经存在了数千年,比有着1600多年历史的基督教(译者注:原文如此)还要早。”
欧黑尔找到的指导行为和生活方式的基本准则,是严格意义上的唯物主义哲学。她对她的听众说:“啊哈,你们会想了,唯物主义?多么肮脏的字眼啊,你们是共产主义者!”
了解美国文化背景的人大都知道,唯物主义、无神论与共产主义,在美国文化语境中几乎是“邪恶”的同义语。所以欧黑尔气愤地说:“我们该死了!唯物主义产生6000多年了,而马克思主义的共产主义不过百余年。唯物主义是一种生活正当性的哲学,这不容置疑。”
于是她进一步解释,无神论者“没有信仰系统”,对于唯物主义的选择,也不是出于信仰,而是因为它经得住科学的证明。她说:
“唯物主义哲学认为,除了自然的元素之外什么都不存在,就是说,不存在类似上帝、天堂、地狱或其他什么超自然的力量和超自然的实体,而且也不可能存在。
自然,物质,质料,都是真实的存在——这点是基本的,非常重要的”,但有人却加以否认,“断言只有意识的存在(意识、思想、精神,或他们所谓的其他东西),声称意识、思想、精神是本原的,第一位的。物质和意识的关系问题,是宗教这条死亡之路与唯物主义这条生命之路相互争夺的焦点和根源。
那些把自然作为世界本原而将意识作为自然的特性(或自然的一种功能)的人,属于唯物主义阵营;那些主张意识、思想、精神存在于自然之先并创造了自然的人,属于唯心主义阵营。所有传统宗教都是建立在唯心主义的基础上。顺便提一句,宗教信徒肯定不会称那个为‘唯心主义’,像你我这样的人就会被搞糊涂,因为我们会认为唯心主义是指对理想的追求。但也许是我们的宗教弟兄们就是想让我们犯糊涂。我想,他们应该称自己的哲学为意识主义,因为这种哲学坚持只存在意识。”那么意识又存在于何处?它只能存在大脑里:
“人们之所以能思考,意识之能够产生,是因为头脑里有由灰物质组成的大脑。这是自然科学的定义,包括它的大小、宽度、重量、长度和深度——但是宗教信徒却说,先有意识,人们的意识和想法都非源于大脑,大脑却是源于意识。你们能想到还有比这更让人犯糊涂的么——这不单单是学术争论,而是一个真正的基本原则,是决定生活方式取向的哲学根基。据此,教会教导人们轻视世俗生活——他们声称“你活着的目的就是等待死亡,生的目的就是死,为的是你能够在天堂里同‘意识’再次重聚——一个人命终了,就得回到一种意识的基点上,这是预定的。因此,天堂其实就是一种漂浮在彼岸的一个巨大的意识汇聚处。”
然而,生实际就是死的这一目的(天堂),却“只能通过对教会权威的顺从、听话和谦卑并作为奖赏的方式去实现;地狱之火与上帝的愤怒,则要施加在那些不这么想的人身上。上帝通过病痛、绝望和物资匮乏惩罚那些活着的人,通过炼狱、毁灭和地狱去惩罚那些死后的人”。
与此相反,“唯物主义告诉我们,预期寄希望于远离坟墓的天堂,奢求从死亡中体会快乐,不如珍惜世俗的生活,通过坚持不懈的努力,改善实际生活,使得我们从中获得解放。唯物主义使人类重获尊严和思考的完整性——人类有能力征服自然力量,也有能力创造一个建立在理性和正义基础上的社会体系。唯物主义的信念(如果有信念的话),就是依靠人和人的能力,通过自身努力去改造世界,(造福人类)。这是一种坚持生命本质的哲学。它把抗争的过程当作一种道德上的义务,所以必须有高尚的意志鼓舞人们去抗争,勇敢地、有创造性的去做事。”
欧黑尔明确地回应了一种由来已久的成见,所谓“唯物主义只是聚敛物质财富和享乐主义的实践,换言之,为了在生活中得到快乐,这才是唯物主义者唯一的生活目的”。据此,她对她的听众说:“我很高兴能告诉你们,这并不正确”。
“唯物主义是被他的论敌(宗教信徒)玷污了上千年的一个词。在古希腊,反动贵族销毁了唯物主义者德谟克利特的著作——因为这些著作抵制僧侣干涉自然和人类事务;另一位唯物主义者阿那克萨戈拉,因为是无神论者而被驱逐出雅典。古希腊的哲学家伊壁鸠鲁,德谟克利特的门徒,由于将人从对上帝的畏惧中解放出来,并坚持科学的正确性,受到希腊人的尊敬,但却被教会的领袖们诅咒了2000年,将他歪曲地描述成道德的敌人,罪恶的传播者。”
欧黑尔认为,“将唯物主义等同于纯粹的享乐主义和自私自利,仅仅满足于暴食的、无崇高目的的生活方式,或只管挥霍,不尊重自然、物质资源和动植物等其他生命体的生活方式”,其实是唯心主义的拥护者对于唯物主义的诽谤。只要想一想,“你们自己就能看穿那些堆积起来力图掩盖唯物主义真相的谎言。”
她说:“唯物主义是依据理性行事的生活哲学。认为个人的智慧和能力在一个可以得到鼓励发展的社会制度中会发展到最高层次。我们(美国)现在还没有这样的社会制度。”
在这里她指出,“我们要避免使用‘哲学’这个词,因为哲学已经成了关于‘存在理由’的学科”,即可以为任何“存在”做论证的东西,所以它也“被用于为上帝的观念构建知识理论,便于宗教的辩护士伪装成学者。因此,我们使用德文中的‘世界观’来描述无神论者的生活方式”。
作为一种世界观,欧黑尔不承认她的唯物主义是人本主义的,而更倾向环保主义。她的理由是,“人不具有神性”,动物也不具有神性,就不具有神性言,人并没有超越动物,也与其他自然现象一样,“人类必须与其他所有动物共享地球,而我们也是动物,我们还必须与地球上的其他东西一起分享地球”。她认为,这样的无神论,既不会成为资源的挥霍者和惹人厌恶的消费者,也绝不会在对人类的颂赞中狂欢。(待续)
作者简介:文丁,世界宗教研究所研究员
本文责编:习五一
(《科学与无神论》2008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