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农历二月初一,小河?村的张氏夫妇生下头胎儿子。说来时间也巧,二月二龙抬头的前夕,降生的时辰又恰在上午的辰时,此儿一落地,接生婆偏偏又是个兼跳神的巫婆,随着婴儿呱呱坠地的第一道哭声,突然发现了一桩秘密,紧接着就失声惊叫起来。原来在新生儿的上身部,从后背直至前胸,有一片赤褐色的印迹,把白嫩的肌肤缠护起来。顺着纹路仔细察看,这迹痕并非衣胞上的附属物,而是一种肤色,分明就是一种皮肤痣,像天生的痣类。奇怪的是面积之大,图像又极似一条腾云驾雾,欲冲凌霄的龙!消息不胫而走,村民们带着一睹风采的好奇心;待到新生儿满月这天,举村出动,前来围观,王氏夫妇这天得的探视礼足够十年的生活消费。孩子用黄色的镶了丝绦边的襁褓裹着,族长是一位年高七旬银髯飘拂的老人,小心翼翼地把孩子赤身展露在自己的怀抱里让人瞻观。
真龙天子的降生,令村官和族长兴奋不已,先是把可以追溯到千年历史的村名给改了,更名为“小王庄”。为此全村沸腾,村庆五天,仅焚掉的黄纸就上吨,而燃鞭放炮的灰屑足足在街面上落下半尺。再是给“天子婴儿”赐名,全村文人聚集起来,翻遍辞海,阅尽历代君王名讳终是不敢定夺。如此权衡再三,最后定名为“真龙”!实情实景实人,名字合乎身份。
真龙出世不足百天,巫婆王奶奶的女儿生了一个女婴,王奶奶欢喜无极,说此女婴是她神前祷告的结果。女儿临盆日,王奶奶做了个非常巧妙的梦,见一雏凤自天而降,恰恰落在一条腾空跃起的金龙身上。如此王奶奶便催逼着自己的女儿女婿与张家割衫换襟,两家订下了娃娃亲事。
张家因产了真龙天子,村里人众星捧月般地爱护着这个家庭,岂知此真龙儿生来就不长劲,哭不成个哭调,笑没有个笑颜,浑身软骨,颈项连脑袋都不能撑起。整天躺伏在母亲肘弯里,不知饥渴,连屙尿都不知,分明就是个脑瘫患儿,村民却坚信王子与平民一定两样。世间原有包拯母亲怀孕三年方生下包拯的说法,为人臣子尚如此,何况天王老子!吉人自有天相,爱因斯坦长到8岁别人还说他是个白痴儿。果然,张家夫妇受人蛊惑,抱着病儿不就医,反认为天意原该如此。转眼间七八年过去,真龙天子还坐在集满村人的智慧为他做下的躺床里,床上吃拉,母亲每天为他擦屎就需四五次。当“真龙”能够起立行走时,年龄已到了十五六岁,行走起来不像人走,而像软体甲虫儿在爬树,浑身颤抖,步履歪斜,他的父母早已对此儿失去了信心,可是村里人依然为他们家鼓劲。
真龙长到30岁,接生婆王奶奶的孙女正宫娘娘竭力反抗家庭的包办,跟一个外地人私奔了,那年她也30岁。“真龙”32岁时,也就是今年秋分时令过后的第二天,他的父母正忙着在地里收玉米,没有把“真龙”连续几天形似感冒发烧的症状放在心上,谁知收工后做好晚餐,打开电灯到屋里喊他们的天之骄子下地吃饭时,喊了半天,声息全无,近前一看,此儿早已呜呼哀哉,一命归阴,不知已去几时。
没有举行遗体告别,丧家照例来了不少人,直到此时,村民们似乎突然间猛省,并马上变得聪明起来,他们说:什么真龙天子,也不过就是皮肤痣,形状与神话中想象出来的龙体相似罢了。
作者简介:冯水义,河北省涉县张家头信用社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