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洋海啸造成的灾难既动摇了一些人的宗教信仰,也唤醒了另一些人潜在的宗教意识。中国几家媒体趁势而上,海外的电子刊物《新语丝》遥相对应,开展了一场关于人类是否应该“敬畏自然”的大论战。一家出版社以《敬畏自然》为名,将文章结集出版。社长宫敬才教授(他也以一篇《生态危机与人道主义的关系》参加了该论战)亲自命笔为之撰写了题为《以科学的态度对待科学是学者的天职》的序言(见《博览群书》2005年第5期,以下简称《序言》)。笔者拜读之后,如骨鲠在喉,不得不吐,于是不揣冒昧,写了如下评论文字,愿求教于方家。
《以科学的态度对待科学是学者的天职》一文的前身,应是论战的参加者唐锡阳的《以科学的态度对待科学》(见2005年2月24日《光明日报》)。通览唐文,可知他实际上说的是“以科学的态度对待自然”,所以在文末才用“人对自然的态度的转变―――从藐视自然到尊重自然”点题。宫教授没有唐先生那么直白,绕了三个弯子才让人看懂他写的几千个字只是为了烘托两个观点(以下引文均出自《序言》):一、“人类敬畏大自然”就是“以科学的态度认识大自然”;二、“反对人类敬畏大自然”的人“就不是一个和谐发展的人”,而科学家“必须是一个和谐发展的人”,所以“反对人类敬畏大自然”的人“就不是”科学家而“更像一只受过很好训练的狗”。此中有否“霸气”以及该“霸气”是否“十足”,读者自可明鉴。
然而这两个观点还不是宫教授所要阐明的主题。《序言》的“睛”在强调“科学的有限性”。这是宫教授的一贯主张,几年前他就说过“科学显然不能存在于信仰和审美两个领域”,“科学存在和发展于特定社会历史之中,它应该受到社会历史的规束,法律的规束,伦理道义的规束,人类总体发展需要的规束。科学界既不能够也不应该游离于这些规束之外”(《中华读书报》2000年11月15日《可怕的倾向》)。在这里,笔者仍要指出他还是在特殊意义即外延上使用着“科学”概念(即“自然科学”),否则所谓“科学界”就无从谈起,但这并不影响读者在一般意义即内涵上去理解他那篇文章里的“科学”概念。正如一切社会历史现象都具有“有限性”一样,科学也是一种社会历史现象,“科学的有限性”命题完全成立。只有承认科学的有限性,人类才会不断地有所发现、有所发明、有所创造、有所前进。但不知为什么宫教授却由此推出了一个伪命题:“科学永远面临的挑战是它不能停留于‘是’的领域,而是要进入‘应当’的领域,一旦进入这一领域,‘是’由目的变为手段,而‘应当’领域中的目的,又是‘是’永远无法解决的问题,在这里,‘是’只能听由‘应当’的指挥和摆布。”(《序言》)如果把这个蹩脚的宣示换成通俗的表达,宫教授要说的就是“人不能停留在整理事实、发现规律上,而是要实现自己的‘信仰’,而‘信仰’为了什么,是‘科学’永远无法解决的问题,在这里,‘科学’只能听由‘信仰’的指挥和摆布。”由于在宫教授的字典里,“信仰”与“宗教”同义,所以表述该伪命题的最精练的文本应该是:“在人类社会最终可能达到的境界里,‘科学’只能听由‘宗教’的指挥和摆布。”于是《序言》最终想传达给读者的信息就这样被揭示出来了。
笔者不敢相信上述信息的真实性,因为宫教授既是2003年获得过只有20个名额的“河北省高校名师奖”的河北大学博士生导师,也是共产党员。然而白纸黑字,不容怀疑。谁能够解开我的谜团?
作者简介:解成,河北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