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年前,《中国青年报》有篇题为《向青年毛泽东学习什么》的文章。该文向公众推介了青年毛泽东不同凡俗的先进思想和行为。其中提及毛泽东曾说过“我即神,神即是我”这句话。当时读来颇为惊诧。今天拜读李申老师的文章《无神论、宗教与道德》时,又一次引发对这句话的深思。
“我即神,神即是我”,丝毫没有神化自我的用心。正相反,其目的在于淡化“神”,将人们想像中至高无上的“神”普通化、人格化;把“神”从天上请回到人间,让人们看得见、摸得着;让大众明白,缔造万物,普施公道的“神”并不存在,而改造世界,拯救苦难的就是人本身所拥有的活的灵魂;就是能引领时代向前发展的新思想、新文化。这句话,后来编入了《毛泽东选集》,即:“思想是灵魂,是统帅”。再后来,这句话被科学地延伸为“思想是行动的指南”的经典说法。
“神”,较早的文字有出自《周易》的。《周易》里的“神”,绝非以炫耀“占卜通灵”而骗取钱财的那些人供奉的“神”。《周易》里的“神”,实指人的思想;一般人都具有的思虑、想像能力。如:“惟神也,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周易·系辞传》语)描述的是人的思维想像能力无限而奇妙。
由于种种需要,历史的一部分一天天、一步步将这种人所共有的、普普通通的“神”抬举到了天上。至今,还有人玩弄“神”———从铜钱变出来的卦象中戏说“神旨”。
事实上,《易经》的本质是反对有神论的。正因为作《易》者彻底否认了有一个能创生万物、主宰一切的“通神”,才会努力探究宇宙真谛,“太极”说虽不一定就是宇宙的真正起源,但它确然是中华先贤对宇宙进行科学探索的一种结论;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道德经》)若是易者们信有一个创造万物的“神”,还会去“仰观俯察”,冒犯神灵吗!
唯物主义者力图让人“神形合一”,“长养百骸”;而唯心主义者却总是千方百计教人“神形分离”,“神不扶体”。
“布什在清华大学演讲时,说信了教,道德就高尚”。我想,他应该不致于会萌生想当“教皇”的愿望,因为我相信美国人民的眼光。其所言,无非为着流露某种思想,“暗示”某种意愿而已。既然在中国最高学府之一讲这番话,那就是在中国问题上有什么良苦用心;以这种委屈的方式辗转表达,可见,科学社会主义缔造的现代中国,依然有总统先生不便直言的东西。
宗教大都是无限失望与极度困乏的产物,是人们摆脱痛苦,渴望自由时思虑想像的极致。如果一个时代急需以推崇宗教才得以安稳的话,那么这个时代就依然在滋生着或正在不断制造着那些令人失望和困乏的东西;一个宗教依旧非常适用的国度,其“自由”度也就值得人们去怀疑。真正的自由是心灵的舒展;心灵舒展时的快乐幸福感不是有钱就能产生的;有钱的社会不等于自由的社会;身体的“自由”不等于心灵的充分舒展。
中国的法律允许信仰自由,那是人性化的法律。因为人在成长过程中会逐渐发展出一种心理防御机制。“退行”是心理防御机制的一种。即,当遇到挫折和应激时,心理活动退回到较早年龄段的水平,以原始、幼稚的方法应付当前情境。这是奥地利精神医学家弗洛伊德十九世纪创立的精神分析学说的重要观点之一。他同时强调,心理防御机制是无意识之中进行的一种儿童式反应,可能会阻碍现实行为能力的发展。如,一个成年人用“哭”的方式宣泄精神痛苦,这是常见的退行性行为表现,不足为怪。但如果不小心被蛇咬伤过一回之后,从此不敢再见到任何蛇(包括玩具蛇),看见锁在铁笼中半死不活的蛇就吓得浑身发抖,甚至死去活来,便是一种影响正常行为能力的退行性表现。
宗教作为满足人们退行性心理需要的一个社会层面,有其存在的必然性,但如果宗教至上,甚至认为只有信了教才会道德高尚,那就是在强化人们的退行性行为。
如果为了使人们的行为道德化,而不惜引导人们的思维退行到畏天敬神的远古时期,倒不如借用现代心理学的另一重要成果———“催眠术”来得更直接,更方便;因为处于催眠状态的人可以任凭“施术者”随意摆布,不需要费尽心机就能轻而易举地使之言听计从。
“小孩为了怕挨打做好事”与“一个大人为了怕受惩罚才做好事”存在心理上的联系;为了获得大人的奖赏,小孩有可能做出他平常难以做出的行为或事情,但单纯冲着奖赏而劳作的成年人,一般很难做出什么惊人的大事,更谈不上发明创新;说神无时不在,无处不有———“离地三尺有神灵”,与大人对小孩说:“我口袋里有只大黑猫,不听话就会咬你的鼻子”能有几分区别呢!
宗教,始终只能用以适当满足人们某种心理需求,但决不能利用人们存在着某种心理需要,而过多地引发人们的退行性心理及其行为。文化只能引领时代前进,决不能“暗示”叫人后退。
无神论与有神论的一个相似作用在于:以不同的方式都在给人以希望。无神论告诉人们:世界是可知的,因而激起人们强烈的探索欲望,这是出现“科技爆炸”时代最直接动因;有神论“教导”信徒们:“神”可以赐予您想要得到的一切。
希望对于人生的至关重要性是哲学家们一致充分肯定的。如果说宗教对人类有什么帮助的话,大概这一点是最主要的。但正如弗洛伊德所指出的,“它可能阻碍现实行为的发展”;因为信神过度,会让人产生“心理依恋”。
我相信人就是宇宙间最神奇的生灵,不相信人类之外有某种力量会帮助人类:我坚信“没有别人能改变你,改变你的只能是你自己”;思维方式决定一个人一生命运的轨迹,重大关键时刻决策思维正确与否,这才是一个人顺逆、成败的根本因素———这是古今中外诸多伟人名士丰富而厚重的人生经历都能充分佐证的基本规律。
反复认识这些客观自然规律,建设引领时代阔步向前的先进文化,才是当代人们最迫切需要的。
作者简介:蔡耀光,自然撰稿人
(<科学与无神论>2005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