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人们的文化水平低,社会的科学水平也不高,巫风遍地,哗众取宠者随便说一个狐仙野鬼都可以吓一帮人。现在不行了。要想唬人得想一点办法。什么办法好,那就是假科学之名。鲁迅曾经指出的科学里掺鬼话就是这种情况。不过科学里惨鬼话后主要成分还是科学,鬼话是搭售的。现在有的人连这点也这不到了,干脆来个鬼话里惨点科学,这样妖言的成本就特别低廉。
就像原来是牛奶里掺水、现在是水中惨牛奶了。
中科院紫金山天文台研究员、“国际UFO研究专家”王思潮把一对夫妇黄昏时拍摄的不能解释的光影这一点点牛奶倒进神秘现象的水桶里,嚷嚷得新华社这样的大客户都禁不住成了他的经销商。通报称:今年9月8日在新疆上空出现的不明飞行物基本上可以确定不是人类的杰作,可能与地外文明有关。
一个“国际UFO研究专家”的学术分量是如此之轻,以至于即使是市民村妇也可以视他的言谈为怪论的。但王思潮偏偏除了是UFO专家外还是中科院紫金山天文台的工作人员,这样,他的一席奇谈就难免受到人们的重视了。
我就检查了一下他立论的依据和推理的方法。果然就发现他的论调不是天文科学工作者的成果而是UFO热衷者的怪论。
第一,他的UFO影像是一对没有多少天文学光学知识的摄影爱好者提供的,这符合多数声称的不明飞行物影像的获取途径,不是第一手资料。虽然这样的“研究”可以“只对样品负责”,但严谨的科学家是不会做这样的事的。一个非科学研究者拍摄的影象,存在太多的影响我们研究和判断的因素,说他是虚幻的事物也是不为过的。作为天文学研究员的王思潮,他所研究的即使是遥远的小行星,也应该是天文望远镜“看”到的或无线电波捕捉的“实体”、或者通过现有公式公理可以计算出推断出的“可能性”吧?如果虚幻可疑的东西也可以成为科学研究的依据,则我提供11月26日早晨我做的噩梦,让你研究它与九江地震的关联去。
第二,推理方法很好笑。王思潮采取的是排除法,这是一个很麻烦的办法,因为要说明一个光影是天外文明的产品而不是其他东西,要排除的事物实在太多了:自然的、人工的、真实的、错觉的,这就像你要用排除法确定谁是科学家一样,你要说明他不是文学家、不是艺术家、不是政治家、不是巫师……等等,数量是如此巨大,以至于基本上不可能获得成功。但王思潮却做到了。他排除那个光影是飞机和彗星的可能后,就“确定”它“不是人类的杰作”而“可能与地外文明有关”了。这种幼稚的推理方法,近乎白说。不过这样的方法还是能够迷惑许多不善深思的人的,尤其是当说话者头上有科学工作者的光环时。因此,用这样方法传播神秘信息也成了一些有神秘主义情结的人屡试不爽的法宝。比如,神农架那些奇异的直立行走的动物不是熊猫,也不是黑熊,所以就是人类的近亲野人了。又比如,喀拉斯湖畔的牛羊神秘失踪,它不是被盗贼偷走的,也不是失足淹死的,所以就是湖怪吃掉的……神秘传播者如果不是在利用我们大众在听取谣言时的不事推敲粗心大意,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他们自己的科学理性能力着实不高。
有了这两点,王思潮推销的新疆UFO地外文明相关论就变得一文不值了,就象只有半勺“有效成分”的一桶假牛奶。
半勺奶粉做一桶假奶?一般而言作假者是不会如此简陋的。他必须多些工序,多放点奶粉多拌搅几下。但如果有经销商愿意要有消费者愿意买,情况就不一样。现在的情况也看到了:既然新华社这样的大客户都不假思索就代销了一桶,生产者何必太费劲呢?
自从人类在几百年前认识到我们的地球不过是宇宙中一个普通的天体以后,对于地外生命的奇想和探索就没有停止过。这种人类求知欲望驱使下的遐想对于科学的进步是有意义的。但遐想只能停留在假想的层次,它永远是一个有待证实的问题而不是现实。科学家要证明一个摄影(像)爱好者留下的光影与地外文明有关,要做的事情可不是拍拍脑袋说说就行的。
至少从1947年6月24日美国飞行员肯尼斯?阿诺德宣称在飞行时看见一些“像水上打漂的碟子”一样的“东西”以来,人们热衷的UFO全部还是“未知的现象”或人类的作品,而不是现实的地外文明的作品。人们频频目击的UFO是如此不可信,以至于他们甚至连“不明飞行物”也称不上、而实在是光的影象或人的幻觉。如果说作家或艺术家用与“外星人”这个关键词相关的书籍电影等产品频频掏向好奇者的腰包是可以理解的话,那么,科学工作者也跟着在这个问题上瞎起哄,那就是一种缺失起码学术道德的行为了。
人们有理由谴责那些妖言惑众者,因为他们从事所谓科学研究所花费的,是纳税人的钱。
在一架外星飞船降落在我们的机场或田野而不是躲躲闪闪地留存在个别人的视野或镜头里之前,UFO神奇只能是永恒的鬼话。这样的说法,并不是限制我们天马行空的的想象,也不是否认人类认识的局限。而是由于,科学和鬼话的界限本来就这样明显――科学需要实证,而鬼话只需要胡思乱想。
你说我们地球之外可能存在智能生命,那是科学幻想。
你说某年某月某日在某某镜头里留下的那个光斑就是地外生命的踪迹,那就是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