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青年报》2005年12月15日刊登署名李侠的文章《公众为何厌倦了科学与伪科学之争》。文章说,近几年来,国内舆论的一个热点是科学与伪科学之争。然而今天,广大公众对这个问题似乎已经厌倦了。原因是:其一,公众对这场争论已经产生了理解疲劳,无法准确划定科学的界限。其二,旷日持久的科学与伪科学之争,日益远离对公众生活世界的关怀,变成一种片面的“为真而真”的表演。
文章说,反伪精英对普通民众生命的冷漠,更印证了当下的科学之争,已经成为精英们的游戏,暗示其与普通大众之间无法跨越的距离。这个事实,一方面无情地暴露了当下学界精英对生活世界冷漠的回避;另一方面,也指涉了精英们的社会责任缺失问题。
对当下中国来说,科学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对于偶尔出现的一些冒充科学的案例,本是科学发展过程中的正常现象,没有必要无限夸大。对于广大公众,生活中有许多比“科学”更重要得多的事情需要关注,比如,上学、就业、住房、医疗、养老等等。我们实际遭遇的现实是,各地矿难不断、医疗改革艰难、腐败蔓延、社会贫富差距日益扩大、高昂的学费已经开始影响中国未来的智力发展结构。我们的科学精英置这样的现实于不顾,在书斋里清谈着与民生相距甚远的科学与伪科学。说轻了,精英们对社会问题陌生,只好回避;不客气地说,是在故意逃避作为知识分子应负的责任。
当前的反伪、打假,没有人真正的把注意力投入到制度层面。试问,一个不轨的剽窃者造成的损失和危害与一项政策和制度缺陷造成的损失哪个更大?
国外是否也在成天地反伪科学与打假?
我们的精英们已经把广大的公众遗忘了,对于这场精英的游戏,公众只有选择捂上耳朵。
笔者认为,此文对反伪科学与打假的批评是很不恰当的,所提理由也是站不住脚的。
一、伪科学不是“偶尔出现的一些冒充科学的案例”,而是大量存在。
20世纪90年代末因遭受批评而有所收敛的伪科学活动,近些年出现回潮,甚至进一步发展。仅媒体报道的我国2l世纪出现的伪科学案例就有:
(一)大肆宣扬“风水学”。
不少地方党政高级干部中大搞风水活动,甚至办全国性的建筑风水文化(执行官)认证培训;宣扬星座、生日对性格、事业、财运、爱情等的影响;有的电台、电视台、网站对学生搞“每日运程”指导等;有的高官把卜卦算命者奉为上宾,言听计从。
(二)宣扬“外星人”来到地球。
如2002年6月我国媒体报道,阿根廷几次出现牛突然死亡并被取走舌头、眼睛、乳腺、生殖器是“外星人”所为;2002年10月31日,2003年除夕,2005年9月8日,新疆出现UFO,一位天文学家说“可能与地外文明有关”。
(三)一些曾被批评为伪科学的事件重新活跃。
1. 关于邱氏鼠药。1995年2月,北京市中级法院审理的邱满囤状告指出邱氏鼠药含氟乙酰胺等剧毒药品的五位科学家侵害名誉权案,终审判决邱满囤败诉。1995年4月12日《人民日报》报道,国务院办公厅发出通知,同意化工部等5部门联合调查组意见,邱氏鼠药含有“氟乙酰胺”等剧毒物质,邱氏鼠药厂应立即停止生产、销售所有产品,封存库存鼠药。2004年11月,邱满囤宣布再度出山,成立了“邱氏粘鼠板厂”,继续搞换汤不换药的伎俩。“《河北日报》、河北电视台等省内外多家新闻媒体进行了专题报道。”
2. 关于陈建民辟谷。四川泸州中医陈建民2004年3月20日至5月7日在雅安作了49天的“辟谷神功”表演。当时四川日报等众多媒体指出这是“一场闹剧”、“一种商业炒作”,使人想起“海灯神话”及“其之后的伪科学甚嚣尘上”。但这件事依然有媒体在炒作。陈建民声称,于2005年8月至11月将在武汉风景区琴台进行“绝食50天”表演,并在多家报纸刊登了广告。《北京科技报》9月21日报道,此项表演“已被市政府有关部门叫停”;琴台管理处负责人说,“即便将来,我们也不办。”
3. 关于超浅水船。福建林业厅工人周锦宇1979年宣布创立了“船舶推进新理论”并据此发明了“超浅水船”。此事屡屡受到造船界专家的批评揭露。此事沉寂多年以后,首都某报于2005年8月6日又刊登长篇报道介绍周锦宇及其“发明成果”。《北京科技报》2005年11月23日刊文《专家质疑超浅吃水船,是重大创新还是伪科学?》。
二、关于伪科学(冒充科学的案例)“是科学发展过程中的正常现象”。
以伪科学冒充科学,这是不可避免的。有些人是当时认识上的问题,有些人则是别有用心的。这绝不是“科学发展过程中的正常现象”,而是科学发展过程中的怪胎,会干扰科学的正常发展。因此科学家们一直十分重视同伪科学的斗争,如科学家同地心说、李森科遗传学、心灵传感术、各种反进化论的“学说”等的斗争。英国《卫报》2005年12月23日报道,“好几项进化论方面的研究今天共同获得了美国著名的《科学》杂志发的‘年度突破’大奖。”报道强调,“这个决定是在达尔文思想日益受到基督教基要主义者和‘智能设计’论支持者的攻击之际作出的”;“决定将进化论研究列为2005年最重要的科学里程碑。”《科学》杂志的社论说:“进化论如今是整个生物学的基础。”这是一个最新事例。
三、科学与伪科学之争,决不是“与民生相距甚远”、“远离对公众生活世界的关怀”,“对生活世界冷漠的回避”,“社会责任缺失”,“故意逃避作为知识分子应负的责任”,而是恰恰相反。
科学家当年勇敢地同严重危害社会、害死了许多人的“法轮功”及其各种打着科学旗号的邪说如地球即将毁灭、月亮和金字塔是史前人建造的、科学是外星人强加给人类的等等伪科学作斗争,科学家揭露星相、巫婆、风水等等伪科学,正是“对公众生活世界的关怀”,表现了“社会责任”感,怎能说是“与民生相距甚远”呢?
四、指责反伪的科学家不关注上学、就业、住房、医疗、养老等等更重要得多的事情,这也毫无道理。
社会是有分工的。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要求人人都去管上学、就业、住房、医疗、养老等等事情。人们只能处理自己分工范围内的事。一些科学家致力于反对伪科学,也不能就因此说他们不关注上学、就业、住房、医疗、养老等等事情。按此逻辑,人们也可以反问此文作者,如果人们都不去关注反伪科学,是否就等于都去关注上学、就业、住房、医疗、养老等等了呢?
五、关于“国外是否也在成天地反伪科学与打假?”
关于反伪科学,《科学时报》2005年12月16日的报道《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公众科学态度调查新发现》指出,2004年该基金会比以往更详细报道了美国人对伪科学相信程度的调查结果,包括占星术、超感知能力、UFO及外星生命到过地球等。美国有一个专门反伪科学的著名民间组织“超常主张科学调查委员会”(CSICOP),多年来一直专门从事同伪科学斗争。它还定期出版《怀疑的探索者》杂志,揭露并批判形形色色的伪科学。关于学术打假,美国《纽约时报》2005年12月20日刊文《全球趋势:更多科学,更多欺骗》说,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一系列科学丑闻引起人们关注,震惊了许多著名的出版物和机构。因此,在过去20年里,美国增加了特别的保护措施,包括颁布新法律和设立新的政府调查机构。这就是对这一问题的有力回答。好在此文刊登不久的2005年12月20日,《中国青年报》又发表了署名柯南的文章《反对伪科学并非精英游戏》,对李侠的文章提出不同观点。文章在谈到伪科学在当代中国的危害时举例说,“南街村因为永动机受骗上当,损失了2000多万元。更不用说,‘核酸营养’这个骗局的规模有多大。”文章说,反对伪科学的益处不仅仅是……(传送原因文件丢失)
作者简介:严亦屏,新华社新闻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