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星女杨丽娟家破人亡,自然是值得惋惜的事。但事出有因,明星经济之过就不说了,专家和记者都忙着找内因了。十三年追星,全家同步,花费十万,四下香港……想想看,你为之痴迷十三年的“事业”成功了,情感的激越竟至峰巅(也就是“疯癫”的状态),你会怎样?杨丽娟25日见到刘德华,26日凌晨其父杨勤冀跳海自杀,这就是结果。作为精神有疾的杨父,不这样走,还能怎样走!当愿望达成,过激的心性再无寄托,极端的行为在所难免。偶然中的必然。
杨家集体追星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心理疾病和迷信!材料明摆着,看不到这一点就不唯物了。关于杨家的心理疾病,已有心理学医学专家高论,在此不赘。现在只是提请大家注意:迷信,是杨家明星崇拜的重要原因。
杨丽娟之谬来自一个梦,这就使杨女追星的迷信有所附丽。人总是要做梦的,就算不运用现代心理学理论、不求助佛罗伊德的玄论,凭常识,我们普通的群众都能很好地解释这种习见的意识现象了。但在迷信者那里就不一样:他们笃信,这种奇妙的意识活动里,定然潜藏着巨大的玄机。于是,圆梦(也叫缘梦)作为一个重要的迷信门类,就经久不衰,为巫觋与世俗迷信者所迷执。正是这样,杨丽娟梦见刘德华,自此辍学自闭、疯狂追星。这样的梦兆信仰,杨母更盛。以至于十三年后,当杨女获见偶像、杨父自尽他乡,杨母念念不忘的,竟然还是十三年前的梦。关于这一点,非专业的某记者也看得很清楚:“对于女儿的做法,他们最开始也是劝阻,但是,她的妈妈好像有点儿迷信,当时就一遍一遍地老是说女儿做梦梦到刘德华啊,说跟刘德华有缘分。到最后,见刘德华就变成了他们的一个信念。”(《“粉丝”追星老父自尽》,《新京报》记者刘玮、勾伊娜)
相信梦兆是一种典型的迷信,其实践态就是兆应巫术,是巫术的常规品种,这在众多关于巫术的著作中都有阐述。黄伦生《东方天国的神秘之门》(广西师大出版社,1993年)把巫术分为祭礼巫术、卜兆巫术和禁忌巫术三种,其中“卜兆巫术”包括占术(天占、地占、日月占、星占、风雨云占、动物占、植物占、梦占、梅花易数占、签占和谶语)、卜术(龟骨卜、《易》筮、文王课与金钱卜、拆字、扶乩、鸡卜)、相术(堪舆、相术、奇门遁甲、星命之学),“梦占”赫然入列。
意识是物质的反映。作为意识的梦,也是现实生活的摹写或扭曲的反映。但蒙昧时代的人类是不能很好地解释这种意识现象的。恩格斯在《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中就曾论述:在远古时代,人们一方面还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体的构造,受梦的景象的影响――在蒙昧人和低级野蛮人中间,流行着这样一种观念,即梦中出现的人的形象是暂时离开肉体(body)的灵魂(soul),因而现实的人应当对自己出现于他人梦中时针对做梦者而采取的行为负责(《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23-224页)。杨父不是在遗书里责怪刘德华“很自私、很虚伪、你不敢承认现实、非常可悲”吗?杨母不是在记者面前念念不忘女儿的梦吗?他们是不是也认为,既然刘德华已经进入了爱女杨丽娟的梦中,他就必须对杨丽娟负责、履行他在梦中的承诺(如果有承诺的话)、满足她的要求、否则就是不道德的呢?诚如是,杨家就退化到了恩格斯所称的蒙昧时代去了。
退化也好、停滞不前也好。如果杨家梦兆信仰只是个别人的行为,我们大可不必置喙多言。可问题竟在于:这样的信仰还不是个别简直就是一般。去图书城或地摊看看有多少种类“周公解梦”的破书,你就知道了;去茶楼酒肆听听有多少人在述梦说疑,你就知道了。如果痴人说梦终究普遍地存在,我们对先进文化的弘扬是不能须臾怠慢的。